他脑子一热，立马“啪”地一声也跪了下去。
“妈！”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得震天响，连周阳雨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
路中平见状，紧跟着大吼一声：“妈！”
声音比哥哥还大，还更有气势。
然后，他对着周阳雨“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路中和见弟弟动作这么猛，哪里肯输？
赶紧也低头“咚咚咚”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周阳雨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真是妈的好孩子啊！哎哟，真是懂事，真是贴心！”
刚认完这两个“儿子”，她还不忘趁热打铁，瞄了眼站在一旁的沈翠芬。
“哎呀，翠芬姐，既然你不想要他们，那我就替你收着呗，好好教养！放心，我一定教他们知恩图报，懂礼数，明事理！”
她语气里满是炫耀。
杨娟花也在旁边看着，一脸得意地朝沈翠芬扬起下巴。
沈翠芬淡淡地回头看了眼宋乔英。
两人眼神在空中轻轻一对，彼此都懂。
下一秒，两人的嘴角几乎同时微微一扬。
谁也没多说话，母女俩抬脚就往前走。
既然周阳雨非要自己吞下这口烂布，那就别怪她们不讲情面了。
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沈翠芬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周阳雨的衣领。
宋乔英反应极快，顺手就抓住杨娟花的头发。
娘俩齐上阵，配合默契，根本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猛揍。
“你不是喜欢出风头吗？”
沈翠芬一边压着周阳雨，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
“现在爽了吧！让你当‘妈’！让你收‘儿子’！让你得意！”
“脸皮这么厚，非要往上贴，不打你打谁？”
沈翠芬的声音冷得像寒冬里的冰碴子。
那张涂了厚厚脂粉的脸此刻写满了委屈和假装的无辜。
可沈翠芬一眼就看穿了她那副皮囊下的虚伪。
这人明明知道路家跟沈家早已恩断义绝。
还敢装模作样地喊什么“亲家”，简直令人作呕。
其实沈翠芬一开始还在犹豫，心想犯不着为这种人动气。
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退了这一步，以后是不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她沈翠芬不是怕事的人，可也不想把日子过得乌烟瘴气。
可若今天忍下这口气，将来只会被更多人蹬鼻子上脸。
她的忍让，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软弱。
他们偏偏自己送上门来找抽，那也就别怪她不留情了。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沈翠芬压抑多年的怒火。
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杨娟花脸上，清脆的响声让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谁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敢打烂她的脸！”
她不是狠，她是不想以后回想起来后悔。
今天不动手，将来只会更憋屈。
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
她起早贪黑，连生病都舍不得去医院。
可换来的却是背叛、算计和背地里的冷言冷语。
如果今天她再退让，以后孩子们说起这段往事。
会不会觉得母亲连尊严都守不住？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遗憾重演。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沈家的女人，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眼角扫过院子里的亲人。
他们都在看着她，等着她怎么做。
如果她退了，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咱们认了，咱们低了头。
可他们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低头？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凭什么还得让他们得意？
她越想越气，脑海中闪过多年前的画面。
路中和发烧到抽搐，是她背着跑了三里地送到卫生所。
路中平偷拿邻居家的鸡蛋被追打，是她挡在门前替他挨骂。
那时她节衣缩食，省下口粮给他们吃，自己喝稀粥拌野菜。
可现在呢？
这两个被她一手拉扯大的“儿子”，竟跟着外人来踩她沈家的门！
还跪在那个勾人丈夫的狐狸精面前磕头叫妈！
天理何在？
良心何存？
见沈翠芬和宋乔英动手了，沈家人哪还能袖手旁观？
这一幕像根火柴，点燃了沈家人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他们早就看不惯路家人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今天竟然敢主动挑衅上门！
这不是找抽是什么？
没等沈翠芬开口，沈家人齐刷刷地围了上去，谁也没有迟疑。
沈学林第一个冲上去，对着路建国就是一拳。
他早就在边上憋坏了。
二十多年前，父亲被打断肋骨住院时。
他就站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时他才十七岁，怕事、胆小。
眼睁睁看着路家人把家里砸了个稀烂。
如今机会来了，他怎么可能再退？
一拳砸下去，正中路建国鼻梁，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这一拳，是替我爸还的！”
沈永才和沈永安两兄弟也不含糊，一人一个，把路中和、路中平按在地上狂揍。
“吃我的饭，穿我的衣，转身就认贼作母？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翠芬曾经连续半年不吃早饭。
就为了让路中和能每天带上一个煮鸡蛋去学校。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
她拆了自己的毛衣给路中平织了条围巾。
可如今，他们不但不感恩，还说她“假慈悲”“图报答”。
沈家人根本懒得骂，拳头就是最直接的语言。
骂他们？
不值得。
脏了嘴，不如动手来得痛快。
他们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没有花招，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宣泄。
每一拳砸下去，都像是在替那些沉默的岁月讨一个公道。
院子里只听见“砰砰”的击打声，夹杂着惨叫和求饶，却没有一个人停手。
每一拳下去，都是憋了多年的怒火。
这火不是一天烧起来的。
是二十年的委屈、误解、背叛，一点点堆成的火山。
今天终于喷发。
沈永才打得虎口发麻也不停，边打边吼。
“你们忘了是谁供你们读书？是谁给你们交学费？”
沈永安一脚踹在路中平肚子上。
“你们配做人儿子吗？配做个人吗？”
至于沈学林，二十多年前就觉得自己太软，没站出来。
这件事成了他一生的耻辱。
他后来拼命锻炼身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住家人。
今天，他终于做到了。
他一脚踩在路建国胸口，冷声道。
“这次，我不再是那个不敢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