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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下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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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绝顶,云海翻腾。一块巨大的青黑磐石探出悬崖,凌驾于万顷云涛之上。磐石边缘,一个身影迎风而立。他身姿挺拔如崖畔孤松,一袭青衫被猎猎山风鼓荡,衣袂翻飞,仿佛随时要化入这浩渺烟云之中。

正是江砚峰。昔日祠堂血泊中那个绝望欲死的少年,眉宇间稚气早已褪尽,沉淀下一种山岳般的沉稳。然而这沉稳之下,又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与疏狂,仿佛山巅流云,聚散无形。

他缓缓抬起右臂,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身黯淡无光,非金非铁,倒似一截沉睡了千年的古木。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势”开始凝聚。周遭呼啸的风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驯服,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奇异的宁静涡旋。

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没有撕裂空气的尖啸。那柄古拙的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道流动的、捉摸不定的青影。剑尖轻颤,如灵蛇吐信,点向虚空某处;剑身倏然翻转,又似流云舒卷,在身侧划出浑圆无瑕的弧光。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时而如松根深扎,凝重如山;时而又似柳絮随风,轻盈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剑势越来越快,青影缭绕,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凌厉的剑气却并未四溢张扬,反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收束、凝聚,环绕着他周身三尺之地,形成一片由无数细微锐风构成的领域。领域之内,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几片被风卷来的枯叶甫一进入,便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连一丝烟尘都未曾扬起。

他整个人,便在这方寸之地,化身为剑,化为风,化为云,化为这孤峰绝顶一缕自由不羁的精魂。

“嗤——!”

一声极细微的破空轻响。江砚峰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抖,剑尖斜斜向上,看似随意地一刺。没有目标,只有那轮高悬天际、清辉遍洒的孤月。然而,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刺之下,前方翻涌的云海,竟被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悍然洞穿!云气被撕裂开一道笔直、狭长的缝隙,久久未能弥合,月光顺着这道缝隙倾泻而下,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银色光桥,直通崖下深谷。

剑势顿收。

缭绕的青影骤然消散,凝聚的剑气领域无声溃散,只余下山风重新灌入的呼啸。江砚峰收剑而立,气息平稳悠长,唯有额角渗出几滴细小的汗珠,在月光下晶莹闪烁。他望着那道被剑气刺穿的云隙,眼神清澈如洗,嘴角却勾起一丝近乎飞扬的弧度。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自身后传来,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懒散的意味。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盘坐在磐石的另一端。同样是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只是更显陈旧,袖口磨出了毛边。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下,一张脸倒是洗得干净,正是剑仙王逸。他手里拎着个油亮的红皮葫芦,晃了晃,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叹息。

“啧,”王逸咂咂嘴,随手抹去胡须上沾的酒渍,眯起眼看着江砚峰,“这手‘流云无定’的意,总算是有了点意思。凝而不散,聚而能发,像那么回事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砚峰那身青衫上,又扫过他眉宇间那股子藏不住的疏朗之气,眼神里透出点揶揄,“就是这身板儿,这做派,啧,越来越像那个写诗喝酒、整天嚷嚷着‘仰天大笑出门去’的疯癫酒鬼了。剑仙的路子没走歪,人倒先歪了七分。”

江砚峰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朗声一笑,那笑声清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直冲云霄:“师父,您这夸人,弟子听着怎么像在骂人?”

王逸哼了一声,又灌了口酒,把葫芦往旁边一放:“少贫嘴。收拾收拾,随我下山一趟。”

“下山?”江砚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浓浓的兴趣取代,“去哪?”

“落月城。”王逸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动作随意得像邻家老农,“顺路,去瞧瞧宴玄罡那老小子,看他那杆破铁枪,锈穿了没有。”

“枪王,宴玄罡?”江砚峰心头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惊雷,瞬间唤醒了他深藏的记忆。刀、枪、剑、谋!当年威震江湖、各领风骚的四大巅峰!剑仙王逸,枪王宴玄罡,刀皇陆苍刃,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奇门遁甲和纵横术搅动天下的鬼谷先生!这一个个名字,曾经只存在于说书人的惊堂木下,存在于江湖流传的、近乎神话的传说里。如今,“枪王”二字竟如此随意地从师父口中道出,仿佛只是提及一个多年未见的老邻居。

“怎么?”王逸斜睨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震动,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怕了?”

“怕?”江砚峰眉毛一扬,那股子属于年轻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瞬间冲淡了震惊,眼中只剩下纯粹而炽热的期待,“弟子只怕…不够看!”

“哈哈哈!”王逸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狂言”逗乐了,放声大笑,笑声在孤峰云海间回荡,“好小子!够狂!那就走着!去会会那杆‘破铁枪’!”

……

落月城。

城如其名,坐落在一片巨大的月牙形湖泊旁。时值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片湖水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波光粼粼,映照着湖畔这座雄浑古朴的巨城。厚重的青石城墙沉默地矗立,城楼高耸,飞檐斗拱在夕阳下勾勒出苍劲的剪影。城内人声鼎沸,车马粼粼,市井的喧嚣如同奔涌的潮水,冲击着初来者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着湖水湿润的腥气、酒肆飘出的醇香、食摊蒸腾的热气,还有无数行人带来的尘土汗味,混合成一种独属于大城的、鲜活而躁动的气息。

落月城位于南北边境,却不属于任何一方统辖,也没有人愿意去触这个眉头,这是一座属于江湖人自己的“城”。

王逸依旧是一身灰扑扑的旧袍,背着他那柄毫不起眼的古剑,像个寻常的落魄老书生。江砚峰换了身干净的青色劲装,背负长剑,跟在师父身后半步。他身形挺拔,步履从容,目光却带着几分初入繁华的新奇,不着痕迹地扫过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摩肩接踵的行人、大声吆喝的贩夫走卒。五年深山磨砺,眼前这扑面而来的红尘烟火,竟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与勃勃生机。

“师父,这落月城,好生气派!”江砚峰忍不住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嗯,”王逸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目光却投向城市深处某个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气派是气派,就是少了点……能打的人味儿。”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两人穿过喧闹的主街,拐入一条相对安静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一座三层的木构酒楼临湖而立。飞檐翘角,朱漆雕栏,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气派。楼前悬挂的巨大酒旗迎风招展,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醉月楼”。

刚踏入酒楼大门,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菜肴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大堂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跑堂的伙计端着托盘,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王逸对伙计的招呼只是随意摆摆手,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大堂角落靠窗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魁梧异常的身影。他独自霸占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只摆着几碟简单的下酒菜,却放着整整三只巨大的酒坛,其中两只已经见了底。此人穿着一身暗紫色绣金边的劲装,虽坐着,也能看出其骨架雄奇,肩宽背厚。一头钢针般的短发根根倒竖,如同猛虎的鬃毛,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如刀,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硬如斧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放在桌旁的那杆枪——通体乌黑,非金非木,枪身粗逾鹅卵,枪尖却奇长,形如棱锥,在透过窗棂的夕阳余晖下,闪烁着一种沉凝、内敛、却又令人心悸的暗芒。

正是枪王,宴玄罡。

王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白牙,也不打招呼,带着江砚峰径直走了过去,大剌剌地在宴玄罡对面坐下。他顺手抄起桌上唯一剩下半坛酒的那只酒坛,拍开泥封,给自己面前的大海碗满满倒上,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哈——!”王逸痛快地哈出一口酒气,这才把目光投向对面,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老宴,几年不见,你这酒量……还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啊?才两坛就歇菜了?啧啧,不行啊。”

宴玄罡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他端起自己面前那只比王逸的海碗还要大上一圈的特制粗陶碗,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这才抬眼,目光如冷电般扫过王逸那张写满戏谑的老脸。

“哼,”宴玄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震得桌上的碗碟都似乎嗡嗡作响,“王老鬼,你那张破嘴,还是那么招人烦。老子喝酒是享受,不像你,牛饮!”他的目光随即落到王逸身后的江砚峰身上,带着审视的锐利,仿佛要将这年轻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那目光在江砚峰背负的长剑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他那张虽年轻却已显露出几分疏朗不羁的脸上。

“这就是你那个……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宝贝徒弟?”宴玄罡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不知是笑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看着倒是比你顺眼点。”他顿了顿,目光在江砚峰那双清澈又带着点飞扬之气的眼睛上定了定,浓眉微不可察地一挑,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啧,不过嘛……这小子身上这股子劲儿,不像你这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倒有几分……嗯,酒疯子当年的味道?‘天子呼来不上船’那号儿的?”

王逸正要拍桌子反驳,旁边的江砚峰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一路行来,本就为这落月城的繁华气息所动,胸中自有一股快意流淌。方才宴玄罡那锐利如枪的目光扫过,非但没让他拘谨,反而激起了少年人骨子里那份不羁。此刻又听这位传说中的枪王将自己与那诗酒风流的谪仙相提并论,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酒意瞬间冲上头顶——尽管他滴酒未沾。

“哈哈哈哈哈!”江砚峰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清越激昂,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魔力,竟将周围几桌酒客的喧哗声都压下去几分。他随手抄起桌上两根竹筷,看也不看,便朝着面前一只空着的青瓷酒碗敲去。

“当!当当!当当当!”

清脆、跳跃、带着奇异韵律的敲击声骤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整个“醉月楼”大堂的目光。这节奏并非寻常小调,竟隐隐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又糅杂着高山流水的空灵。

就在这即兴而起的“鼓点”伴奏下,江砚峰长身而立,青衫微振,口中已朗声长吟: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他的声音清朗高亢,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随着诗句,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意”从他身上勃然散发。那并非凌厉的杀气,而是一种浩荡、洒脱、又带着一丝悲怆苍凉的磅礴气韵!周遭的空气仿佛被这气韵所引,竟隐隐流动起来,桌上碗碟中的酒液随之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吟诵着,手中的竹筷却并未停下敲击碗沿。那节奏时而激越如暴雨,时而舒缓如溪流,与诗句的意境完美契合。当吟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时,他眼中神光湛然,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流转,那股洒脱不羁、傲视尘俗的意气勃发到了极致!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吟至酣畅处,江砚峰手腕猛地一抖!两根竹筷脱手而出,并非落地,而是如同两支无形的劲箭,“嗤嗤”两声轻响,竟斜斜射向头顶!

与此同时,他背负的长剑仿佛被无形气机牵引,“锵啷”一声龙吟,自行跃出剑鞘半尺!一道清冷如秋水、凝练如月华的剑光,骤然在大堂内亮起!

那剑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与灵动。它随着江砚峰吟诵的节奏、随着他胸中那股浩荡的诗情与剑气,在身前三尺之地倏然展开!没有具体的招式,没有刻意的杀伐,那剑光如同泼墨,恣意挥洒!时而如大河奔涌,滔滔不绝;时而如孤峰揽月,清冷孤高;时而又化作漫天星辰,璀璨迷离!

剑光过处,空气被无声地切开,留下一道道短暂而清晰的透明涟漪。更奇的是,那剑光仿佛引动了窗外倾泻而入的皎洁月光!丝丝缕缕的月华被那灵动流转的剑气所吸引、所搅动,竟融入剑光之中,随着剑势的流转而明灭变幻!一时间,江砚峰身周仿佛笼罩在一片由剑气与月光共同编织的、流动的光雾之中!

清辉与剑气共舞,诗情与剑意齐飞!整个“醉月楼”大堂,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寂静。所有酒客都目瞪口呆,忘记了杯中的酒,忘记了口中的菜,目光被那月下舞剑的青衫身影牢牢攫住。

宴玄罡握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他那张惯常冷硬如铁的国字脸上,此刻的表情堪称精彩。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惊奇,接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那光芒里,是棋逢对手的兴奋,是看到绝世璞玉的激赏,更是对眼前这超越年龄、超越常规的“意”的由衷赞叹!

“好!好!好!”宴玄罡猛地爆发出三声炸雷般的大喝,声震屋瓦!他霍然起身,那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拔地而起,带起一股劲风。他看也不看,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抄起桌边那杆沉重无比的乌黑大枪!

“嗡——!”

枪身发出一声低沉浑厚的震颤,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唤醒。宴玄罡手臂一振,那杆沉重的大枪在他手中竟轻灵得不可思议!枪尖化作一点迅疾无伦的寒星,并非刺向江砚峰,而是精准无比地挑向旁边酒架上最大的一只、尚未开封的硕大酒坛!

“啪!”

泥封碎裂。沉重的酒坛被枪尖稳稳挑住坛口,竟无一丝摇晃。宴玄罡手臂一甩,那盛满烈酒的巨大酒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托着,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一道刚猛又精准的弧线,稳稳当当地朝着江砚峰的方向飞了过去!坛口酒液激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接着!”宴玄罡豪迈的笑声如同洪钟,在大堂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快意,“小子!就凭这一手‘诗酒入剑’,当浮一大白!不,当饮三百杯!哈哈哈哈!”

那沉重的酒坛裹挟着风雷之势飞来,江砚峰剑势刚好收尽。他眼中醉意与狂意未消,清啸一声,不闪不避,手腕一翻,那柄清光潋滟的长剑已然归鞘。面对飞来的巨坛,他竟伸出右手,五指箕张,掌心微凹,一股柔韧绵长的气劲瞬间涌出,稳稳地托住了坛底!沉重的力道传来,他身形微微一沉,脚下青砖发出细微的呻吟,却一步未退!

“谢前辈赐酒!”江砚峰朗声应道,左手一掌拍开坛口,浓郁的酒香冲天而起。他竟直接双手捧起那巨大的酒坛,仰起头,喉结滚动,清澈的酒液如同瀑布般倾泻入口!

“好!”“痛快!”周围被震撼得失语的酒客们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震天的喝彩与掌声。整个醉月楼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诗、剑、酒彻底点燃,喧嚣直冲云霄。

王逸依旧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啜饮着海碗里的酒。他看着自己那捧坛豪饮的徒弟,又看看对面手持大枪、须发戟张、眼中燃烧着兴奋火焰的宴玄罡,脸上那点惯常的惫懒和戏谑慢慢敛去了。

他放下酒碗,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投向窗外。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清辉如霜,静静洒落在波光粼粼的落月湖上。湖面倒映着点点灯火和那轮孤月,深邃而平静。然而,在那平静的湖面之下,在更广阔的、名为“江湖”的无边水域之下呢?

王逸端起碗,将最后一点残酒缓缓倒入口中。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他深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屋顶方向——江砚峰早已抱着酒坛,施展轻功跃上了醉月楼的飞檐斗拱,正毫无形象地枕着屋脊青瓦,对着天空那轮明月,也不知是醒是醉。

“起风了。”王逸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楼下的喧嚣彻底淹没。只有坐在对面的宴玄罡,那如同钢刷般的浓眉,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王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海碗碗沿,感受着那粗粝的质感。他望着窗外被月光浸透的落月湖,湖面如镜,倒映着满天星斗和那座沉默的城池。这表面的宁静之下,他仿佛听到了潜流汹涌的暗响,嗅到了远方风暴裹挟而来的、冰冷咸腥的气息。玄月教的黑幡,如同不祥的鸦群,在他记忆深处无声地掠过。

江湖这场酝酿已久、足以吞没无数星辰的风暴,终究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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