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内,众人也问他情况。
裴池澈在一旁盥洗架的水盆上净了手,接过徐妈妈递来的巾帕拭干水分,这才慢条斯理地落座,开口:“情况便是下了大半天的棋。”
“那是如何呢?”裴明诚委实看不惯堂弟这副性子,催促,“你倒是说啊。”
早已坐下的裴文兴也问:“是啊,到底是输是赢?”
裴池澈淡淡瞧了眼此刻坐在二嫂身旁的花瑜璇,视线这才挪向堂兄与堂弟,缓缓道:“一共下了十盘,皇帝九胜。”
“这么说来,哥哥赢了一局?”裴星泽皱皱眉。
“好,都吃饭。”裴彻高兴先落了筷,给次子夹了菜,“多吃点,补补脑。”
知子莫若父,今日臭小子的脑筋怕是转得很活络。
裴池澈颔了颔首,一口吃了父亲夹的菜。
裴蓉蓉小声问:“哥,在宫里除了下棋,可还有其他事,譬如几位兄长的官职,皇帝可有提起?”
“没有。”裴池澈道,“一整日都在对弈,连用膳都在棋盘边上。”
“我们真是捏了把汗,五弟能安然无恙回来便好。”公孙彤笑着说,“你二哥方才小声与我商议,要怎么把你救出来。”
“让大家担心了。”裴池澈温声,视线与裴曜栋对上,“幸亏二哥没有冲动。”
“吃你的饭罢。”
裴曜栋夹了只鸭腿堵住了弟弟的嘴。
饭后,裴星泽裴文兴将花酥搁上桌:“嫂嫂请的,大家尝尝。”
裴大宝裴二宝伸手过去,被两少年拍开。
“你们都吃了两只了。”
“我们最小,要吃最多。”
四人拌上嘴。
裴池澈清冷的眸子扫了眼点心,一瞧便知是那日给大长公主买过的那款糕点,眸光不由暗了暗,挪向花瑜璇。
“去那家铺子了?”
那日店内伙计与花瑜璇所言,他还记着。
“没有,曾高曾兴去的。”花瑜璇拿了一只花酥递过去,“夫君吃一个,挺好吃的。”
裴池澈接过,对半分开给了侄子侄女。
两个小家伙冲七叔八叔皱鼻子皱眉毛,双双挨近了裴池澈的腿。
花瑜璇知道他不喜零嘴,只道:“输九局赢一局,夫君用了心思了。”
看来白天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还行。”裴池澈与父母、三叔道,“肯定得让皇帝赢,但我若全输,也委实无用,就如此决定。”
三人听得连连颔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皇帝事后要如何怪罪也是有可能的,目下来看裴池澈所为可以。
众人吃了花酥点心,各自回院。
在往竹林的路上,裴文兴裴星泽与兄长说起今日他们的担心,还说嫂嫂更担心。
对此,裴池澈吃惊,看向身旁的花瑜璇:“哦,所以你真的在担心我?”
“我若早知道夫君如此有心计,何须担心?”
青年低声:“怎么说?”
花瑜璇看了眼竹林周围,没有旁人,更没有金玲的身影,这才说出自己的分析:“在饭厅夫君没有细细道来,我猜这九局,皇帝赢得甚是艰难。皇帝将将要输的时候,夫君给他点希望;皇帝堪堪落入陷阱,夫君给他来个峰回路转。如此九局皇帝虽说赢得困难,但得到的情绪价值甚大。至于夫君赢的那局,也是差不多道理,夫君假意赢得困难。但皇帝乐意看到你赢了,且你只赢了一局,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今日皇宫对弈,大抵比上战场还难,我所言可对?”
裴池澈低笑不语。
“哥,真如嫂嫂所言这般么?”裴星泽轻声道,“如此说来,哥哥倘若要赢,也是能够全赢了的?”
“那是肯定的。”
裴文兴雀跃不已,不愧是他与星泽视为榜样的兄长。
不多时,四人在竹林岔路口分开。
裴池澈这才牵了花瑜璇的手,捏了捏:“真担心我了?”
“我主要担心你像上回赢三殿下那般。”
“我哪能没有分寸?”
“谁知道呀。”花瑜璇叹了气,“二嫂还说了些旁人与皇帝对弈的事,我听了,确实更担心。”
裴池澈坦诚:“与皇帝对弈确实难。”
身为皇帝,棋艺自然是超群的。
如若做局做不到滴水不漏,就会被皇帝一眼瞧出。而今日他要做的是不容易被发现,但皇帝又能恰到好处地有点滴察觉。
这个度,他一开始尚且把握不好。
好在几个来回后,渐渐有了细致的分寸感。
“好在此事终于过去了。”花瑜璇抽出手,“夫君等会泡个澡,好好歇歇。”
“确实乏了。”
他一整日端坐着,既要显得恭敬,又要不卑不亢,比在马背上御敌还疲乏。
夫妻俩进了院子。
花瑜璇瞧见金玲,吩咐:“让下人担水来,公子要泡澡。”
一听是裴池澈要泡澡,金玲应得清脆,脚步忙不迭地出了院子。
花瑜璇转头看她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啧啧啧,这上了心的女人就是不一般呢。”
裴池澈偏头看身旁的少女。
“花瑜璇,见旁人对你夫君上心,你当真不会吃味?”
他其实也挺恼的,就想赶快将金玲赶出去,奈何小姑娘自有路数,再则眼线背后的主子确实不易过早惊动为好。
“那夫君对她动心了吗?”
“缘何这般问?”
“夫君若对她动了心,我寻死觅活也无用;夫君若没对她动心,那我干嘛瞎操心。”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裴池澈抬了抬双臂,“啧,下了一整日的棋,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见他盯着自己,花瑜璇笑问:“我帮你捏捏?”
“泡澡的时候捏,如何?”
花瑜璇砸吧嘴:“现在不好么?”
“现在的话,金玲听不见。”
“我明白了。”花瑜璇笑,“夫君想与我配合演戏给金玲瞧,时日一长,她的马脚就露出了。”
裴池澈颔了颔首:“可以这么说。”
等金玲带人担水来净房时,裴池澈正展臂让花瑜璇脱衣裳。
男子身材极好,金玲忙垂眸,却又忍不住瞥了眼。
忽然听得男子对女子道:“娘子帮我沐浴如何?”
女子似惊诧似娇嗔:“夫君怎么这样说话,屋里还有旁人呢?”
男子清了清嗓子:“都下去罢。”
金玲只好带着下人出去,离开净房时,她刻意放缓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