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及时的救助，杨雪花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仅仅是保住了命，日后她的身子需要好好养着，不然一场风寒都能要她的命。
即便是如此，杨芦花还是对沈明曦疯狂磕头谢恩。
沈明曦一边躲闪一边道：“此次若是只有我，恐怕办不到如此，你若想谢，就谢王妃吧。”
得益于棠溪晴钰派出亲卫，还真在城门口拦下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此举竟然一下子掀翻两个贼窝，救下了五十多个孩子。
这些孩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口，已经被分别送去了几家医馆治疗，川栢也在这中间出了不少力，杨雪花的命便是他救回来的。
事发突然，等到一切都已经收尾了，京城的官员和百姓都才反应过来。
这下头疼的人可就多了。
这其中牵涉到了炎国律法禁止的孩童买卖、虐待孩童、甚至是杀人的罪责——在那些孩子的带领下，王府的亲卫在破庙后头的枯井中，发现了已经腐烂的孩童尸身，以及底下无数的骨骸。
根据那些被救的孩子所说，那被扔进那口井里的孩子，不下二十个，甚至有可能更多。
有些是死透了被扔下去，有的是还没死便被扔下去。
枯井离厢房不远也不近，有时候孩子们晚上还能听到枯井中传出的哭声、闻到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样的精神折磨再加上肉体上遭受拳打脚踢，几乎叫人生不出半点反抗心来。
如果不是巧合之下杨雪花被打得濒死导致杨芦花崩溃想法子求救，这件事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被揭发。
严刑之下，在外头盯梢的男人最先扛不住拷问，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孩子的来由——少数是走丢了被拐的，多数是被卖的。
明码标价，除开往返的路费，一个孩子十两，且卖孩子的那户人家永远不得再踏入京城。
这也是为何这里的几乎都是女孩子，很少有男孩儿的原因。
至于那些过了年龄的孩子，长相周正的则是被卖进青楼或是卖给大户人家做妾，长得不行又脑子不大好像杨雪花那样的，那便是被扔进枯井中等死。
至于他们所说的“大人”，男人知道的不多，若说同那位那人有接触的，只有那个“头儿”，只可惜人被当场射杀了。
牵涉太多，此事已经不是县衙能审理的事情。最后棠溪晴钰递牌子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帝，帝震怒，案件交由大理寺同刑部、都察院共同审理。
这下若是再查出点什么，怕是三族以内都要逃不脱追责。
怎么安置这些孩子也成了问题。
大户人家不缺孩子，普通人家养不起，也不会领养没有血脉关系的小孩，更别说这些孩子身上还有“前科“，要么偷过钱，要么当过乞丐，寻常人见了不绕着走便算好的了。
孩子们暂时都待在医馆中，医馆里的房铺都已经满了，一些伤势比较轻的孩子，医馆希望王府和将军府先将人挪出去，以免耽误了其他人的救治时间。
不得已之下，只能先将那些孩子安置在了棠溪晴钰名下城郊的庄子上。
杨雪花也一同被带了过去，她一个人伤势最重，由川栢带了药材单独医治。
沈明曦晚上同沈明珠一道回将军府，累得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更别说什么去揽星楼吃饭，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琳琅在家眼巴巴地等着。她也没想到，两个孩子只是出去逛了一圈，京城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现在京城里的官员人人自危，听说就连隔壁那个被私底下骂作酒囊饭桶的淮安王都被紧急招进了宫里。
沈君墨也难得地没有在房里温书，一同在外头等着，见她们回来，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待到柳琳琅放人，几人才不紧不慢地朝后院走去，沈君墨神色有些凝重凝重：“今日之事，你恐怕是将一群人得罪狠了。”
既是买卖，那自然有买也有卖，沈明曦今日这番举动无疑是同时破坏了双方的利益。
虽说棠溪晴钰也有插手，但她可是王妃，是上了皇家玉蝶的，远不如沈明曦好对付。更别说沈明曦本身身子骨就弱，除非日后不出门，否则出门怕是要再多带些护卫。
听了她的话，沈明曦猛地抬起头来。
若说她得罪了人，那杨芦花和杨雪花岂不是……庄子上可不比府上，要让一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性命，太容易了。
她迅速转身，去找了柳琳琅，让她差人将这姐妹二人接回来。
护卫行动迅速，待到月上枝头，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婆子按照川栢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将杨雪花从马车上抱下来，杨芦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一只手牵着妹妹不肯松开。
她们居住的厢房一早便安排好了，原本是要给沈明曦和沈明珠未来的丫鬟住的，只是二人年幼丫鬟婆子都还没配备齐，那厢房也就空着了。
将军府对丫鬟的待遇都还不错，丫鬟厢房都是二人一同居住一间，虽说面积同主子屋里的耳房差不多大小，可到底也还是独立的空间不是？
如今那屋子先收拾了一间，让她们二人住下，另配了两个年龄大些的丫鬟侍候着，也是看着，川栢则是回了将军府。
蝶儿原本已经睡下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嘴里骂骂咧咧地翻了个身。却因为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连翻身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下。
她披了件衣裳起身，推开窗柩，透过缝隙往外头看，却在看清外头那人时瞳孔猛然一缩，呼吸都骤然停顿。
“谢谢乡君救了我妹妹的命，也谢谢乡君将姐妹们都解救出来，以后我就给乡君做牛做马，乡君让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
沈明曦赶在杨芦花跪下磕头前将她拽住：“今日便是换了一个人，我也一样会帮的，你不必这样。早些歇息罢，这么晚了，明日雪花还需要你照顾。”
杨芦花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睛酸涩，重重地点了点头：“都听乡君的。”
一墙之隔，蝶儿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满眼茫然。
不是说只要她听话，就会善待妹妹吗？那她刚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