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音顾不上敲门,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急切:“有人吗?请问王阿姨在家吗?我们找她有急事!”
过了片刻,门开了,开门的是李家的保姆。
她一见三人这副模样,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王阿姨啊?她昨天一早就去省城开会了,说是有个重要政治学习班,至少要待三天,压根没在家。你们要是早两天来还能碰上,现在真不在。”
最后这条线索,断了。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终于熄灭。
乔学志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红梅……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走?就算有难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乔晚音看着二哥那副模样,心里像被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剜着,又疼又闷,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脑海中一片混乱,却又清晰地意识到——二嫂失踪的背后,绝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跪下来,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她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二哥,是我错了……全怪我。”
要是她没有因为一时的猜忌而怀疑二嫂,要是她能多一点信任、少一点逼迫,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承受一切误解,也不愿看到如今这般局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身穿笔挺军装的警卫小跑着冲过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神情紧张而严肃。
“什么情况?”
傅黎安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得几乎贴着地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报告傅团长!”
其中一名警卫立正敬礼,气息还有些不稳,“城郊老棉纺厂,有人要跳楼!现场群众已经报警,我们刚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
乔晚音原本低垂的头猛然抬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脱口而出:“二嫂!”
破旧的厂门孤零零地矗立在风中,斑驳的铁锈像干涸的血迹,一块一块剥落下来,在地上留下深褐色的碎屑。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在呻吟这岁月的沉重。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去,脚下踩着碎石和腐烂的木片,每一步都踉跄不稳。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视线模糊又清晰,远远就看见二楼走廊围了一大堆人,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二嫂——!”
她拼尽全力尖叫出声,嗓音撕裂般地划破空气,带着哭腔和恐惧,连喉咙都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疼痛。
人群听到喊声,慌忙朝两边闪开一条狭窄的缝隙,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劈开的潮水。
她终于看见了李红梅。
李红梅坐在老旧的窗沿上,双脚悬空,鞋尖轻轻晃动,下方就是数米高的水泥地面。
她的双眼红得如同浸透了血水,眼角干裂,泪痕一道道地挂在脸上,还没有完全干涸。
身上的那件蓝布衫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袖口磨破,沾满了泥土和油污。
头发凌乱不堪,像被风吹散的稻草,几缕发丝黏在湿润的脸颊上。
“别过来!”
李红梅猛地回头,一见到他们,整个人剧烈一颤,身体本能地往窗外蹭了半寸,脚跟离窗台只有毫厘之差,“你们不是说我放的火吗?不是认定我罪该万死吗?那我就死给你们看!让你们亲眼看着我跳下去,看我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
乔学志踉跄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进泥泞,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砸在泥地上,迅速洇开成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句:“红梅!你傻不傻?苗苗还在家等你吃饭啊!她一直在门口张望,叫着‘妈妈怎么还不回来’……你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一提到女儿,李红梅原本倔强的眼神瞬间崩塌,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她整个人剧烈颤抖,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哗哗流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苗苗……我的苗苗……妈妈不是不要你……妈妈真的……真的不是坏人……”
乔晚音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脚步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铁链。
她的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却又极力压抑着情绪,生怕刺激到二嫂:“二嫂,求你先下来,好不好?天还没黑,风也凉,你坐在那儿多冷啊……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行吗?求你了……”
李红梅拼命摇头,动作激烈得像是要把所有委屈、冤屈都甩出去:“来不及了……全晚了……你们不会信我的,从来都不会……从你们怀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抠住窗台边缘,指节发白:“我承认……我承认我去过幼儿园……但我没放火!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去看看账本!我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替大家查清楚真相……可没人信我,反而说我是纵火犯……”
“看账本?”
傅黎安盯着她,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不起波澜,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对!”
她猛地捂住脸,指缝间透出通红的眼眶,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我真的想帮你们,不是为了自己,我是真心想证明我能做事!我想……我想留在你们身边,想跟大家一起过日子,不想再被当成外人!”
乔晚音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突然崩断,震得她耳鸣心跳。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原来她一直拼命掩饰的,并不是罪恶,而是渴望?
“火真不是我放的!”
李红梅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抱膝,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可我……我那天在厨房后头撞见那人鬼鬼祟祟地往柴房走,手里还攥着火折子……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可我什么都没问,也没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