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笑意,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红绳,让小狐狸在她眼前轻轻摇摆,语气带着明显的逗弄:“既然你这么不肯戴上,那看来是不喜欢了?那算了,我拿去送给梁清,或者何雯好了?她们应该会喜欢。”
“不……不是的!”听到他这么说,沈时雨急得眼睛都瞪圆了,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界限了,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真切的焦急和委屈,“我没有说不喜欢!我……我很喜欢的!”说完,她像是耗尽了勇气,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唇线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眼眶甚至都有些微微发红。
梁颂安终于不再忍耐,畅快地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开来,在阳光下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吓她,只拽住红绳的尾巴,将那枚小狐狸坠子悬垂着,稳稳地落到沈时雨的眼前,让那双灵动的蓝色眼睛与她平视。
然后,他收敛了部分笑意,目光变得专注而深邃,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问出了那个让沈时雨心跳骤停的问题:
“那么,小鱼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你是喜欢这只狐狸坠子,还是……喜欢我?”
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石板路上依旧人来人往,游客的欢声笑语、小贩的叫卖声、溪流的潺潺水声……
所有的声音都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在遥远的背景里。沈时雨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安静得可怕,安静到只剩下那如擂鼓般狂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声,撞击着耳膜,震得她头脑发昏,几乎无法思考。
真的太吵了……吵得她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看着眼前带着促狭笑意、却又目光灼灼等待着她答案的梁颂安,沈时雨深吸一口气。如果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梁颂安是在故意逗弄她、逼迫她,那她就真是白长了这些岁数,白白暗恋了他这么多年。
可是,即使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是带着玩笑性质的逼问,要让她这个在感情里习惯了退缩和隐藏的人,正面反击回去,也依旧是难如登天。沈时雨委屈巴巴地望着他,那双总是盛着不安和仰慕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挣扎和无声的控诉。
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心中早已盘踞了八年之久,根深蒂固,从未改变。
“就……就不能两个都喜欢吗?”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微弱,带着可怜的祈求意味,想要糊弄过去。
“不能哦。”梁颂安笑眯眯地,语气温柔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出了最后通牒。他忍了这么久,铺垫了这么多,才绝不会给她任何蒙混过关的机会。“只能二选一。”
沈时雨再次深呼吸,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她看着眼前摇晃的小狐狸,又看向梁颂安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眼眸。
那酝酿了整整八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几乎成为她呼吸一部分的喜欢,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说出来吧,沈时雨。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维持原状,或者被他礼貌地拒绝。但如果不说,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此刻带着期待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一句“喜欢”,在她心底酝酿了八年之久,承载了太多青涩的悸动、卑微的仰望、无望的等待和小心翼翼的靠近。
可真当沈时雨鼓起勇气,要将它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又觉得,其实这句喜欢,也并非想象中那么沉重到无法承受。它更像是一种解脱,一种对自己漫长青春的交代。
她抬起头,不再闪躲,直直地迎上梁颂安的目光,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梁颂安,”她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微微的颤抖,却不再退缩,“我喜欢这个狐狸坠子,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如同开启了某个关键的阀门,一旦开头,后面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话语,便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她一字一顿,认真地、清晰地解释道,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摊开在他面前:
“这只狐狸坠子很漂亮,很灵动,我很喜欢。可如果不是你送我的,那它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很漂亮的饰品而已,仅此而已。”
“可是,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将它挑出来,送给了我,所以这个坠子就被赋予了全新的、独一无二的意义。它在我手上,就变成了……我最喜欢的人……我爱的人……我仰慕了整整八年的人,送给我的礼物。是你赋予了它灵魂,于是它变成了我此生无比珍贵、想要紧紧握在手心里的宝贝。”
“我一直拽在手里,不是不想戴上,”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羞赧和一丝哽咽,“只是我……我有点紧张,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所以才会那样……”
看着她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泛红的脸颊,听着她这番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剖白,梁颂安眼底最后一丝戏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动容。他适时地接过了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断续的话语,声音低沉而诱哄般地追问:
“所以,你的答案是,喜欢我,对么?”
沈时雨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湿润,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明亮笑容,声音坚定而清晰:
“嗯!我喜欢你。”
有过第一次石破天惊的“我喜欢你”,这第二次的确认,似乎就变得没那么艰难了。甚至,在说完这句郑重的“我喜欢你”之后,积蓄已久的情感推动着她,让她鼓起更大的勇气,在那三个字后面,补上了分量更重、也更直击人心的三个字:
“我爱你,梁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