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东西？”
周围是全然陌生的烟柳乱花，幽静小塘，以及，陌生修士的声音。
元玺抬眸望去，是个中年模样的女人，微卷的发丝半数覆雪，身形挺拔如松，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玄色发带，正神情平淡地打量着自己。
“是，多谢。”
元玺顺手递过去一瓶丹药，准备接过发带。
“这是什么？”
女人盯着玉瓶，问元玺。
“谢礼，是萱芫丹。”
萱芫丹也就占了个名字好听，实则此丹大多是被修士拿来当零嘴吃的，丹药有一定活血化瘀的功效，味道又多样，很受修士喜欢。
拿来当谢礼也不用担心太贵重旁人不收。
女人挑眉，看了元玺一眼，是没听过的丹药。
“你逢人便送礼吗？”
倒也不是，只是她看出这修士的修为很高，大方些总是好的。
但元玺也没解释，只是摇头：“不是。”
女人又打量了几眼元玺，目光在她眉心的红痕上多停留了几息。
她没说信不信，只是将发带递过去，将丹药接过来。
打开丹药瓶，凑在鼻子边嗅了嗅，女人再次挑眉。
这瓶子里边灵力并不多，味道也颇像灵果。
“是流心果味的，你要其它的吗？”元玺善意问道。
女人摇头，从玉瓶里倒出所有丹药来，一口气全吞了。
元玺看得目愣，还能这样吃吗？能尝出味吗？
“味道不错，但疗效甚微。”
此话一出，元玺终于没忍住问：“您此前没尝过萱芫丹？”这应该是苍云界千年前就出现的丹药了。
女人诚实摇头。
“那……此处是什么地方，您可知？”
“还明秘境。”女人嗤笑一声，“你都进来了，还能不知道来的是哪？”
秘境……
她竟是入了一个新秘境。
元玺叹息一声，才从秘境出来不久，本来没想这么快又入新秘境的，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越不想做什么，上天就偏要你做什么。
早知如此，与肆分离前就该为自己算一卦的。
“多谢告知。”
女人见元玺朝她行了个奇怪但行云流水的礼，看意思，应该是道谢的礼仪。
“你不是四方境的人？”
这礼她没见过，而四方境，也没这些虚礼。
除“还明秘境”外，这“四方境”，又是一个陌生的词。
元玺终于确定，她已经不在苍云界了。
这个秘境，究竟连接了多少地方……
“的确不是。”
“看来还明秘境又迁移了。”
女人视线越过元玺，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山洞。
“我是莫羡，元婴小辈，跟上我。”
女人转身大步离开，随手将玉瓶往后抛去。
将惑飞过去把玉瓶接住，“叮当”一声，又将其送回元玺手中。
元玺取下玉瓶，摩挲两下瓶身，最终还是抬步跟上。
“我是元玺。”
莫羡听毕，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细细端详元玺的脸，元玺被她看得不自在，微微偏离目光。
女人几不可察地泻出一丝轻笑，过了几息，才一锤定音：“这名字与你相配。”
“有道号吗？”
“将悟。”
“道号不怎么样，你该叫了悟才对。”
莫羡的声音颇像风吹树叶，平淡，却亘古不变，是生灵的低语。
她的眼睛跟她的声音一样相配，阅尽千帆后的平静，哪怕笑着也是淡的。
这是个很有故事的修士。
元玺如是想道。
“随我的剑一起取的，它叫将惑。”
将惑从背后的剑鞘里飞出，得意地展露自己酷帅的英姿。
“剑也不错。”莫羡手指屈起在剑身上敲了敲。
“有拜师吗？”
元玺有些愣，问这做什么？
“自然。”
“哦。”莫羡唇角拉成一条直线，“什么修为的？”
“化神中期。”
“有点低。我炼虚巅峰。”
元玺诡异地从她平淡的语气里品出几分骄傲。
“但我师尊很年轻，不到三百岁。”
莫羡哼笑一声：“你倒是维护她。”
这话说的，好歹是她的师尊，怎么可能不维护。
“她是我师尊。”
这话的意思是维护自己师尊是应当的。
莫羡没说话了，她转过身去。
元玺学她哼笑一声，把将惑收回鞘中走上前与她并肩。
说来奇怪，她与莫羡第一次见面，但这人意外地合她眼缘。
像是以前见过一般。
“介意告诉我一些关于秘境的信息么？初来乍到，不太熟悉。”
莫羡目光右移扫了一眼元玺，唇角微勾，坏心眼道：“叫声师尊来听听。”
元玺：……
“不必了。”
莫羡继续怂恿：“一个修士一生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师傅。”
元玺轻笑一声：“那我会是个例外，我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师傅。”
莫羡脚步停顿一刹，她偏头向元玺看去。
青年模样的修士唇角含笑，神情笃定，先前披散的头发被发带规整地束成马尾垂在脑后，行动时会微微晃动，莫羡本来是想看元玺的表情，目光却不可抑制地被她的头发吸引。
“我脑后有什么？”
“头发。”
元玺：“……我知道。所以你看我的头发干什么？”
“好看。”
“……哦。”
两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便熟稔起来，分明刚见面不久，但交谈之间丝毫不见陌生。
“你师尊没教你跟修为高的前辈谈话时要尊敬吗？”
“师尊说，为老不尊的，算不得前辈。”
“尽教些歪理。”莫羡虽然没见过万言默，但已经对她有些不爽了。
“并非歪理。”元玺看了一眼莫羡，“起码，就目前而言，师尊所言极是。”
炼虚巅峰的修士被这话一堵，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元婴修士脚步轻快地负手前行，背影欠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