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光芒,所有威压,所有杀机,在它落入掌心的那一刻,尽数消弭。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一卷最普通的画卷,甚至还散发着一丝讨好般的淡淡墨香。
世界,瞬间安静。
中年道人脸上的狞笑和杀意,彻底凝固,化作了活见鬼般的惊骇与茫然。
他……他做了什么?
那可是承载了仙盟意志的法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人像唤猫逗狗一样招了过去?!
“材质还行,就是字丑了点。”
楚秋然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他一手托着法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那龙飞凤舞的“仙盟”二字上,轻轻拂过。
嗤。
像是拂去了纸上的灰尘。
那两个蕴含着无上道韵,由仙盟某位飞升老祖亲手书写的古字,就这么被他……抹掉了。
法旨,变成了一张无字的金箔。
【这玩意儿,本质上是一个绑定了此界天道权限的扩音器。可惜,权限太低,连加密都没有。】
【写字的人,对‘道’的理解,也只停留在‘用’的层面,还没摸到‘改’的门槛。无趣。】
“噗——”
中年道人如遭雷击,神魂剧震,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法旨与他神魂相连,上面的道韵被抹,等于有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给了他一记神魂重创!
“你……你敢毁我仙盟法旨!”他指着楚秋然,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与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楚秋然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吵闹的孩童。
“聒噪。”
他拿起那张无字的金色卷轴,双手轻轻一搓。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折纸。
他折得很认真,很仔细。
左一下,右一下。
一个棱角分明的船头,很快便被他折了出来。
“你……你在做什么?!”中年道人彻底看傻了,他感觉自己的认知,自己毕生修持的道,正在被眼前这个男人,用一种荒诞到匪夷所思的方式,一点点撕碎。
楚秋然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将那只折好的“金船”,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也就在“金船”落桌的瞬间。
轰!!!
天穹之上,那十一名气息渊深的渡劫期强者,连同他们脚下的祥云,连同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揉捏、压缩!
没有惨叫,没有反抗。
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法则,他们的道,连同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都被强行“折叠”进了那个小小的、精致的金色纸船之中!
空间,没有一丝涟漪。
仿佛那十一位活生生的渡劫大能,从来就不存在于天上,他们本就应该在那艘纸船里。
世界,再一次陷入死寂。
望仙楼外,只剩下那名渡劫大圆满的中年道人,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浑身抖如筛糠,血液都已冻结。
他看着那艘静静停在桌上的“金船”,又看了看那个连屁股都没挪一下的男人,神魂之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他明白了。
对方不是在羞辱他,也不是在羞辱仙盟。
对方,只是在用他的方式,阐述一个事实。
——你们的规则,你们的威严,你们的力量,在我这里,只是一张可以随意折叠的……废纸。
楚秋然拿起那艘“金船”,屈指一弹。
嗖!
金船化作一道流光,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就那么轻飘飘地,印在了中年道人僵直的胸口。
没有想象中的穿胸而过,更没有血肉横飞。
那艘精致的金船,像是找到了归宿的钥匙,轻轻一触,便融入了他的身体,与他的丹田气海融为一体。
中年道人猛地瞪大了双眼,眼球上血丝瞬间炸开!
没有痛苦。
只有一种比千刀万剐更恐怖的,被彻底掏空的虚无感!
他毕生苦修的道,他引以为傲的法则感悟,此刻成了决堤的江河,被那艘小小的金船疯狂吞噬、抽离。
渡劫大圆满的境界壁垒,如纸糊般破碎。
渡劫后期……
中期……
初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地大道的联系正在一寸寸断裂,那种感觉,就像是活生生被人从天地间抹去!
合体境的神游万里之能,消散。
化神境的元神不灭之体,崩溃。
元婴、金丹、筑基……
短短三息,他从云端跌落尘埃。
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被抽干,那早已成为本能的御空法则,彻底抛弃了他。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的脆裂声。
他像一袋破烂,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来,重重摔在望仙楼前的青石板上,摔得头破血血,眼耳口鼻都在往外渗血,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是用那双已经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绝望地,看着楼上那个依旧风轻云淡的身影。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楚秋然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却还强撑着没跪下的掌柜。
他屈指一弹,一枚灵光闪闪的上品灵石落在桌上。
“茶钱。”
“不……不敢……仙长……这……”掌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从不白吃白喝。”楚秋然语气平淡,随即指了指地上那个已经变成凡人的中年道人,“给他一匹马,让他滚回去。”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咔嚓。
坚硬的铁木桌面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顺便告诉仙盟,下次派人来,记得带张结实点的桌子。”
说完,楚秋然终于站起了身。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而是自然地牵起了柳若冰微凉的手。
柳若冰浑身一颤,却没挣脱,任由他温厚的大手包裹着自己。那份从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她心中因这血腥场面而生出的一丝寒意。
两人并肩走下楼。
楼外,所有修士都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一条宽阔的通路,连大气都不敢喘。
路过那已经变成凡人的中年道人时,楚秋然脚步微顿。
他低头,俯瞰着这个不久前还高高在上,此刻却只能躺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的“仙盟使者”。
那眼神,没有怜悯,没有嘲讽,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回去告诉你们仙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烙印进他们的神魂深处。
“脖子洗干净点。”
“我,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