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灯灭了，主屏幕还亮着。
进度条跳到了99%，影墟的档案在角落闪烁，红色警戒框一明一暗。沈逸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没再走近。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解锁，点开系统界面。
【潜力挖掘预警】的提示还在，他没点领取奖励。碎片和冷却缩减不急。他翻出过去48小时的团队行为数据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张昊，凌晨1点23分上线，单人训练模式，连续对战317局，对手全是AI，难度调到最高。
辅助，凌晨2点04分上线，反复重演上一场团战，同一段走位重复了48次。
中单和林悦的数据正常，但操作反应延迟曲线有轻微上扬，属于潜意识层面的压力积累。
他把数据截图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非战术问题”。
第二天早上九点，群消息弹出来。
“十点，生态园东门，穿舒服点，不打游戏。”
林悦秒回了个太阳表情。
张昊回得慢，三分钟后蹦出一句：“又团建？我昨天练到三点，现在脑子是木的。”
“那就别带脑子来。”沈逸回。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像去洗脑。”
“来了就知道。”
十点零七分，五个人到齐。沈逸没穿队服，套了件灰 hoodie，袖口磨了边。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没说什么，带头往湖边走。
“今天不是拓展。”他在长椅前站定，把纸袋放在石桌上，“是心理辅导。”
张昊眉毛一挑：“谁疯了？”
“没人疯。”沈逸打开纸袋，取出五张卡片和一支笔，“但有人睡不着，有人练三百局，有人昨晚背摔时故意松手——这些不是技术问题，是脑子在报警。”
林悦低头不说话，手指绕着发尾打圈。辅助搓了搓脖子，眼神飘向湖面。
“我不懂怎么当心理医生。”沈逸把卡片分下去，“但我请了专家，十一点到。在这之前，我们先聊聊。”
没人接话。
“你们觉得，昨天背摔接住我，就代表什么都好了？”他看着张昊，“你那一松，不是玩笑。是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被接住。”
张昊喉结动了动，没反驳。
“我查了数据。”沈逸声音没起伏，“你和辅助，最近两天凌晨上线频次翻倍。不是为了提升，是怕掉链子。怕拖后腿，怕被换下，怕我们觉得你不行。”
“谁怕了。”张昊嗓音发干。
“那你为什么练三百局？”沈逸问。
“……我想打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打得越急，越容易崩？”
风掠过湖面，吹起几张卡片。林悦伸手去压，指尖微微发抖。
“我不是来批评谁的。”沈逸坐下，背靠长椅，“我只是想说，压力不是弱点。怕也不是。真正危险的，是假装没事。”
他卷起左臂袖子，露出一道斜疤，从肘部延伸到小臂内侧。
“大一那年，我在学校机房被人堵住，说我女装变态，电脑被砸了。那天我躲厕所里，坐地上哭了半小时。出来后，注册了‘夜莺’这个Id。”
五个人都静了。
“从那以后，每次进决赛前我都怕。心跳快得像要炸，手心出汗，整晚睡不着。但我没躲。因为我知道，怕本身不会让你输——只有不敢承认怕，才会。”
他看向张昊：“你练三百局，不是为了变强，是为了证明自己值得留下。对不对？”
张昊没抬头，手指抠着裤缝。
“可你已经留下了。”沈逸说，“不是因为你完美，是因为我们信你。哪怕你松手，我们也接住了你。”
林悦忽然开口：“我昨天直播，看见张昊在线。我本来想关掉，可我没。因为我知道，他需要那个时间，一个人待着。”
张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
“接下来的对手会更强。”沈逸站起身，风吹动 hoodie 的帽子，“地图会更复杂，节奏会更快。系统不会一直提示危险，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算准。但只要我们敢说‘我怕’，还敢往前走——那就没人能打倒我们。”
没人说话。湖面浮着几片落叶，随波轻轻打转。
十一点整，心理专家到了。四十岁左右，穿浅灰夹克，手里提着一个帆布箱。她没穿白大褂，也没带文件夹，只笑着打招呼：“来玩个游戏？”
沈逸退到一旁树荫下，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兜。
专家打开箱子，取出一块平板，连上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一片破碎的战场地图，被分成几十块不规则碎片。
“闭眼。”她说，“凭感觉，拼出你们心里的战场。”
五人围坐一圈，戴上眼罩。投影自动记录每个人的拼接顺序和位置选择。
张昊拼的第一块是敌方狙击位，放在己方后排正后方。
辅助避开所有高地和狭窄通道，把核心区域围成一圈安全区。
林悦在中央放了个复活点，周围布满治疗图腾。
中单反复调整视野灯塔的位置，最终把它移到地图边缘。
只有沈逸没参与，他一直看着。
二十分钟后，拼图完成。专家摘下眼罩，调出热力图。
“你们拼的不是地图。”她说，“是恐惧。”
她指着张昊的狙击位：“你总觉得背后有人瞄准你，对吗？不是对手太强，是你怕被队友拖累，也怕自己成为拖累。”
张昊手指收紧。
“辅助，你把所有危险区都绕开了。”她转向另一边，“你不是不想冲，是怕一冲就死，团队崩盘。”
辅助低头，点了点头。
“这不是问题。”专家声音温和，“这是你们在用本能保护团队。但过度保护，反而会限制你们的发挥。”
她关掉投影：“今天不诊断，不评判。我只是帮你们看清——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失败，而是辜负。”
五个人坐在原地，像被抽掉了力气。
“我们……是不是心理都有病？”中单低声说。
“有情绪，不是病。”专家笑，“职业选手的心理负荷比普通人高五倍。你们能撑到现在，不是因为没压力，是因为一直在扛。”
她收拾箱子：“下周我还会来。不是因为你们有问题，是因为你们值得更好的状态。”
人走后，五个人还坐在长椅上。阳光斜照，影子拉得很长。
沈逸走回石桌，拿起剩下的卡片，一张张撕碎，撒进湖里。
“从今天起。”他说，“每周二上午，心理疏导。不算训练时长，不记考勤，不来不罚。”
“那你呢？”林悦问，“你也去？”
“我第一个报名。”他说，“我怕得最久。”
张昊忽然站起来，走到湖边，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都没看，扔进水里。
“我操！”林悦惊叫。
“省得半夜又上线。”他搓了把脸，“反正现在也没信号。”
沈逸没笑，但眼角松了。
“下次背摔。”林悦站起来，活动肩膀，“我能往后仰得再狠点。”
“别。”沈逸说，“摔太狠，我接不住。”
她笑了，其他人也笑了。风把笑声吹散，湖面碎成一片金光。
沈逸低头看手机，系统提示弹出来。
【潜力挖掘预警】
【团队心理熵值下降至临界安全区】
【触发“心智韧性”成就】
【奖励：碎片x3，极速学习模块激活权限+1】
他没点领取。
抬头时，张昊正弯腰捡起一块扁石，试了试手感，往湖面一甩。
石头跳了四下，沉下去。
“再来。”他说，又捡起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