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破败还是那么高效。
有可靠消息，临州海域有人见过风空行。
吕一站在山门前亲自为几人送行。
原以为只有殷破败和暮云二人，没想到赵兴波也在。
“你跟着去作甚？”
赵兴波皱了皱眉头，“峰主，我要去临州海域研究飞鱼那些新物种。王师妹把这个研究交代给我了。”
吕一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便道：“关于此事，你可有想法？”
“峰主，王师妹让岱云宗的人牵线，联系了临州吴家。我先去和吴家交流。他们当时好像专门研究过。直接从他们那里要来资料好过自己独立研究。”
“这是你自己想的？”吕一有些意外。
“不是，是师妹教我的。”赵兴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然后我会到海里，长期跟踪调查新物种鱼类的洄游路线，生活习性。从动物行为学角度研究这些鱼和其他鱼类的相关性。”
“这也是王成娟教你的？”
“嘿嘿，这个却是我想的，和师妹讨论过。她说这个方法比较适合我。”
确实，只是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到他了。
“不论结果如何，五年后星辰幻境开启之前赶回来。”
殷破败催促道：“师父我们走了，老赵跟上！”
临州海域，阴风怒号、浊浪滔天。
暮云站在船头，看着满眼灰黑的天海，莫说是风空行便是一只海鸟也难觅踪迹。
这已经是出海的第三个月，船一直向东行驶。
刚开始的时候，暮云还很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看大海，看着碧海蓝天，甚至发出阵阵长啸。
可是船一直向西行驶了七天，期间除了殷破败抓风辨别路径就再没有别的事了。
如不是和他一起出海，暮云甚至怀疑自己被殷破败给卖了。
若是天气好还可以钓钓鱼，可是一进入第五天就没见过太阳。
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灰色的天空，黑色的海洋。只有些漂浮的泡沫是白色的，跟着海浪一漾一漾的去了又来，烦扰着人的视线。
殷破败面无表情地从船舱出来再次抓风。
只见他举起胳膊，露出袍袖里的手，迎着风的方向，在空中抓了几下，把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殷大长老？什么情况？”这句话暮云不知问了多少遍了。但看到殷破败再次抓风还是忍不住问。
“快了！”
这让暮云很不满，“大哥！十天前你就说‘快了’，结果到现在还是这一句！”
“这次是真的。”殷破败并不为所动。
暮云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斗州人？”
“哈哈哈，斗州那是昆吾派的地盘，一般剑修多些。来之前师父嘱咐我说要磨磨你的性子，身为剑修一定要能沉住气。像你这般急吼吼地找人，想着一剑结束，是不行的。这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已经失了锐气了。”
这几句话说的很正式，暮云也收起笑脸，“师兄教训的是，我确实急躁了。”
殷破败走到船舷向着海里张望。
他那黑色的道袍完美地融入这片海天之中。
暮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很羡慕殷破败。宗主最得力的膀臂，事务堂长老，掌握宗门运行的实权派。这些头衔如此耀眼却毫无人设压力，不用像自己这般克己勤修以确保自己剑术无敌的状态，也不用在人前板着一张脸维持剑修的高冷气质。却又极沉得住气从没见他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样子，总是从从容容、游刃有余。若是殷师兄做个剑修一定很厉害。
这时，殷破败手扶下颚皱着眉头，“奇怪……”
“怎么了？殷师兄。”
“风空行的标记在这里断了！”转身命令人原地停船。
暮云跟了进来，“师兄，我们停下来不是和风空行越来越远了么？”
“放心，只要他露面，我就能找到他。但是如果现在轻易行动有可能会南辕北辙。”
暮云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什么大道理，但又不太清晰。
他们的船就这样悬停下来。
无所事事，暮云问道：“师兄，你有没有考虑过修行剑术？”
“剑术啊！我有修，但我的道不在此。你就好了，纯粹的剑修，可以心无旁骛。真羡慕你！”
哈！看来每个人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呢，殷师兄也有我看不到的负担。换个话题吧！
“师兄，你那捕风捉影的本事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被你这么一说怎么这么难听。这可是正经的玄门道法！齐天大圣孙悟空在西行取经时也曾用过。”
“哦？讲讲！”暮云还是爱听故事。
“当年，他们路过黄风岭突然刮过一阵恶风，孙大圣避过风头，施展捉风之法捉住风尾，便判断出了妖怪的性别、年龄、实力强弱。”
暮云有些不信，殷破败的法术一定比捉风之法复杂，因为他这是追踪，孙悟空那是探查。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你，否则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殷破败停了一下，“没那么严重，我不是不可以得罪的，玄天宗才是。”
又或者说是师父。
他们的船像黑芝麻缸里的一粒白芝麻。就这样到了第十天的时候，殷破败突然起身，“来了！”
暮云也跟着站起来朝着殷破败面向的方位看去。
在这死寂的十天里，时间仿佛也已凝固，直到此刻，那海面开始不安地躁动。
起初，海面只是无声地隆起一个巨大的弧形轮廓，海水顺着那弧顶向四周滑落，激起一片细碎的白沫。紧接着，一片无边无际的、闪烁着湿冷寒光的黑色船底猛地破水而出，带起万钧海水。似是精铁打造，船身泛着油光。
“侧面对敌！”殷破败大喊。
他们的舰船有条不紊地迅速行动。
庞大的船体在完全脱离水面的瞬间，失去了海水的浮力支撑，剧烈的前后摇晃了一下。它像一头巨兽跃起捕食一般。这一来一回的晃动，搅得周围的海水如同沸腾，白色的泡沫翻滚不息。
船身带起的海水如同遭遇了决堤的洪水，从这钢铁巨兽的表面奔泻而下。在甲板边缘成了无数道瀑布，浑浊的海水汇成厚重的白练，轰鸣着砸向下方的海面，发出持续不断的哗啦巨响。船身侧面那一排排黑黝黝的灵力炮孔里都像张开的巨口，向外喷吐着粗大的水柱，就像雨中的滴水兽。
就在这时，高高的桅杆上，几面巨大的白色船帆正在同时升起。它们湿漉漉地紧贴着桅杆和缆绳，显得沉重而驯服。先是几阵零乱的海风将帆布的下摆吹得微微飘拂，发出“噗噗”的轻响。随即，一股更强劲的风迎面灌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原本软塌塌的巨帆瞬间被充满了力量，每一寸纤维都绷紧到了极致。风挤过帆布的经纬，整艘巨舰微微摇动，仿佛获得了生命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