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手掌再次压下,结界猛地一颤,光色由墨绿转为深灰。空气像被抽紧的绳索,勒进三人的皮肉里。叶凌霄咬破舌尖,强行撑直身体,剑尖抵住头顶屏障,手臂青筋暴起。
沈清璃靠在他肩上,手指扣住水晶瓶口,最后一滴液体在瓶底晃动。她没说话,只是把瓶子轻轻递到叶凌霄眼前。故人盘坐在地,双手贴住青铜片,额头渗出冷汗。
“就是现在。”叶凌霄低声道。
他猛然抽剑,剑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体内灵力顺着经脉冲向手腕。《太虚剑经》中的九转破虚式在脑海中闪过,他将全部力量凝聚于一点,剑气如针,直刺先前那处能量断层。
与此同时,沈清璃催动灵识,逼出瓶中残液。水珠浮空而起,沿着符文缝隙滑入地下石板的裂痕。它没有立刻消散,反而在接触到黑色纹路的瞬间泛起微光,像是引燃了某种连锁反应。
故人喉头一甜,一口血涌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下。他十指急掐,口中默念古咒,青铜片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向下沉陷半寸。一股反向震荡从地底传开,八名黑袍人同时晃了晃。
结界的光开始抖动。
叶凌霄抓住时机,剑势再变,由刺转劈,狠狠斩向那道正在扩散的裂痕。剑气与圣水共鸣,加上秘术干扰,在屏障中央撕开一条细缝,长约三尺,边缘闪烁不定。
“走!”他低吼一声,一手拉起沈清璃,另一手拽住故人衣袖,三人连滚带爬冲出包围圈。
落地时脚下一软,叶凌霄单膝跪地,嘴角溢出血丝。沈清璃摔在一旁,膝盖上的布条彻底浸透,她伸手按住伤口,喘着粗气。故人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身,手掌仍死死攥着青铜片。
高岩之上,八名黑袍人静静站着,没人追击。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随后缓缓后退,身影逐一隐入岩壁阴影。最后一名黑袍人离开前,低头看了眼地面符文,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符号,随即消失。
山坳恢复寂静。
叶凌霄慢慢站起,抹去嘴角血迹。他环顾四周,发现刚才被困的位置已被一层灰土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残留的一小段焦黑痕迹,证明那里曾有过阵法。
他转身看向沈清璃。“还能动吗?”
她点头,扶着岩壁站起来,手里还握着空瓶。“气息还在,比之前更近了。”
故人终于坐直身体,把青铜片翻过来检查。表面有一道裂痕,从中心延伸至边缘。他用手指蹭了蹭,低声说:“他们不是临时设阵,这地方早有布置。”
叶凌霄望向前方塌陷的岩层。碎石堆成斜坡,背后隐约露出一个缺口。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腐味。
三人互相搀扶着靠近。叶凌霄走在最前,剑横在身侧。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沈清璃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用空瓶贴近地面,瓶身微微发烫。故人断后,手中青铜片始终朝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到了碎石堆前,叶凌霄停下。他弯腰搬开一块大石,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随着通道逐渐显露,那股气味越来越浓。不是血腥,也不是霉烂,而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沉浊气息,像是埋了很久的东西开始苏醒。
洞口露了出来。
仅容一人通过,内里漆黑。沈清璃把瓶子贴在洞壁上,瓶底立刻泛起一层暗红。她皱眉,“这里面……有东西在呼吸。”
故人蹲下,用手摸了摸地面。泥土松软,夹杂着细小的黑色颗粒。他捻了一点,放在鼻前轻嗅,立刻缩回手。“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是挖出来的。”
叶凌霄盯着洞口,没有立刻进去。他回头看了看两人。“你们留在外面等我。”
“不行。”沈清璃直接开口,“你刚用了九转破虚式,体内经脉已经受损,一个人进去等于送死。”
“那也不能一起冒险。”叶凌霄声音压低,“万一里面还有阵法,我们全困住就没人能脱身报信。”
故人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不用争。我们可以分批进,但不能分开行动。这洞如果真是他们用来藏东西的地方,肯定不止一个出口。我们要找的是源头,不是硬闯。”
叶凌霄沉默片刻,点头。“好。我先探路,你们跟五步之后,随时准备接应。”
他收剑入鞘,从怀里取出一块火折子,用力一擦,火焰跳起。火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和破庙断墙上的符文一模一样,但更加密集,层层叠叠,像是某种文字的重复书写。
他迈步进入。
脚下是平整的石阶,向下延伸。墙壁潮湿,火光照过去能看到细微的裂纹。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嵌着一块黑色石板,上面刻满扭曲线条。沈清璃跟进来后立刻停下,把手贴在最近的一块石板上。
“这些不是装饰。”她说,“它们在传导能量。”
故人也进了洞,站在第二级台阶上,青铜片忽然震动了一下。他脸色微变,“下面有东西在运转,像机器一样规律。”
叶凌霄继续往下走。火光摇曳,照出前方一片开阔空间。石室中央立着一根柱子,表面布满沟槽,里面填满了黑色粉末。柱子顶端有个凹槽,形状不规则,像是缺了什么东西。
他走近查看,发现柱基周围画着一个圆形图案,由三层同心环组成,每一环都有缺口,位置不对称。他蹲下身,用手指描摹那些缺口的方向。
“这是锁。”他回头说,“有人在这里封住了什么,但现在封印松动了。”
沈清璃走到另一侧,突然抬手示意安静。她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几秒后,她指向柱子背面,“那边……有风声。”
叶凌霄绕过去,发现岩壁上有一道窄缝,宽不过两指,却一直通向深处。他把火折子凑近,火焰被吸得倾斜,说明里面有空气流动。
“后面还有空间。”他说。
故人这时已走到柱子前,伸手触碰表面沟槽。他的手指突然一顿,迅速缩回。“这里有字,被人刮掉了,但我能认出一部分——‘逆’‘祭’‘归’。”
话音未落,整座石室忽然轻微震动。墙上的黑色石板同时亮起微光,一闪即灭。紧接着,那道窄缝里的风停了。
叶凌霄立刻后退两步,拔出长剑。沈清璃抓紧空瓶,贴紧岩壁。故人把青铜片挡在胸前,眼神紧盯着柱子顶端的凹槽。
石室陷入死寂。
然后,从窄缝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