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闭宫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京城蔓延，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死寂的惊惶。昔日依附太后、煊赫一时的承恩公府门可罗雀，府内愁云惨淡。与之相对的，九皇子君临渊与昭华郡主凤清歌的声望则如日中天。朝堂格局，一夜剧变。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
刑部天牢，最深处的水牢。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腐臭和绝望的气息。钱嬷嬷被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浑浊的污水淹到她的腰部。短短几日，她已不成人形，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印，十指指甲被尽数拔去，血肉模糊。
刑部尚书亲自坐镇，旁边站着慎刑司掌印太监和几位经验丰富的刑讯老手。君临渊一身玄色常服，坐在阴影里的太师椅上，面色沉凝如水，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钱氏！说！清源观兵工厂，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山主’究竟是何人？！太后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刑部尚书厉声喝问，声音在水牢中回荡。
“呵……呵……”钱嬷嬷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疯狂，“你们……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太后……太后娘娘……会救我出去的……”
“冥顽不灵！”慎刑司掌印太监尖声道，“给咱家继续！让她尝尝‘梳洗’的滋味！”
两名彪悍的行刑手上前，一人按住钱嬷嬷，另一人拿起一把特制的、布满细小倒刺的铁梳子，狞笑着就要往她血肉模糊的背上刮去！这种酷刑，会将皮肉一点点刮下来，痛苦难以想象！
“啊！不——！”钱嬷嬷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中终于露出了极致的恐惧！她能熬过鞭打、烙铁、拔甲，但这种凌迟般的痛苦……
就在铁梳即将落下之际，君临渊缓缓开口：“且慢。”
行刑手立刻停下动作。
君临渊站起身，走到钱嬷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钱嬷嬷，你忠心护主，令人‘敬佩’。但，值得吗？你可知，自你入狱，慈宁宫闭宫，太后可曾有过只言片语要保你？可曾派人来探视过你一次？”
钱嬷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神剧烈闪烁。
“没有。”君临渊替她回答，语气带着一丝怜悯的嘲讽，“她自身难保。她关心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动用最后的力量脱困。而你，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你的忠心，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钱嬷嬷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眼中那疯狂的忠诚开始动摇、碎裂。
君临渊继续道：“说出‘山主’的身份，交代太后的所有谋划。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可以……保你一家老小平安。否则……”他目光扫过那狰狞的铁梳，“你死不足惜，你的家人，也会因你谋逆之罪，男的为奴，女的充入教坊司，世代不得翻身！”
攻心为上！钱嬷嬷的心理防线在肉体的痛苦和家族的威胁下，终于彻底崩溃！她浑浊的眼中淌下绝望的泪水，嘶声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接下来的供词，触目惊心：
“山主”身份神秘，钱嬷嬷只知是太后早年安插在江湖的绝顶高手，掌控“九幽”残余势力，具体身份不详，只以密令和羽翼印章联络。
清源观兵工厂是太后授意，“山主”负责执行，打造军械是为……为日后“清君侧”做准备！
“地网”计划由太后亲自制定，“山主”负责实施，目标正是阻碍太后计划的凤清歌和君临渊！
太后在宫外还有多处秘密据点，用于藏匿财物和死士……
甚至……太后还曾密令，在皇帝日常服用的“养心丹”中，加入微量“千机引”，此毒无色无味，长期服用会使人精神倦怠，性情暴躁，最终……悄无声息地衰弱而亡！
最后一点，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刑部尚书和慎刑司太监魂飞魄散！弑君？！太后竟敢谋害皇帝？！
君临渊眼中寒芒爆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强压怒火，厉声道：“口供画押！立刻封锁消息！将钱嬷嬷……严密看管！”
拿着那份沾满血污、却字字惊心的供词，君临渊面色铁青，步履沉重地走向养心殿。他知道，这份供词一旦呈上，将彻底斩断皇帝心中对太后的最后一丝母子情分，也将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皇帝脸上的阴霾。他刚服下一颗太医院精心调配的“养心丹”。
君临渊屏退左右，将钱嬷嬷的供词双手呈上，声音沉重：“父皇，刑部审讯钱氏，有重大突破。此供词……请父皇御览。”
皇帝狐疑地接过供词，起初是愤怒，看到清源观和“山主”时是震怒，看到“地网”针对凤清歌和君临渊时是杀意凛然……当看到最后关于“千机引”的部分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捏着供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千……千机引？！”皇帝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刺骨的冰寒，“她……她竟敢……竟敢对朕……下毒？！”
“噗——！”急怒攻心之下，皇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溅在明黄的龙袍和那份供词上，触目惊心！
“父皇！”君临渊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太医！快传太医！”养心殿内瞬间乱成一团！
皇帝靠在龙椅上，面如金纸，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他死死攥着那份染血的供词，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好……好一个母后！好一个……云华岚！”皇帝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刻骨的杀意，“为了权力……你竟要弑子！好！好得很！”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决绝：“传旨！”
“太后云氏，身居慈宁，不思颐养，勾结外贼，私蓄甲兵，图谋不轨！更兼……更兼心怀怨望，意图谋害于朕！罪证确凿，天理难容！着即……褫夺太后尊号，废为庶人！移居……冷宫永巷！非死不得出！慈宁宫一应人等，尽数锁拿，严加审讯！承恩公云崇礼，削爵夺职，抄家问罪！凡涉案人等，无论身份，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废太后！移居冷宫！削爵抄家！
这道旨意，如同九天神雷，带着帝王的无上怒火和刻骨恨意，轰然降下！彻底斩断了云华岚所有的尊荣与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