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宏大而超前的构想震撼了,连吴院士都僵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思索,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冲击性的理念,说白了就是得缓缓,有点上头。
熊光明这套理论,比国外主流车企的类似理念早了近二十年。它将设计思维从制造一辆车提升到了打造一个移动工具生态系统的高度。生态这个词熊光明没敢提,这得慢慢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力鼓起了掌,紧接着,叫好声、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震得会议室窗户都嗡嗡作响。看着大家激动得泛红的脸庞和兴奋的眼神,熊光明知道,士众一,则军心结!军心可用!
等众人静下来之后,丁猹举手发言:“熊所,汽车是精密复杂的整体,怎么能像搭积木?每一种车都有其特殊工况,通用意味着妥协,妥协就是平庸!我们要的是专而精,不是大杂烩!这和咱们的理念相悖啊?”
这帮搞技术的理工男就是不会聊天,一点也不委婉,烦人!
熊光明单手反叉腰,挥着手大声说道:“问的好!但这不是简单的妥协,是更高层次的智慧集成与战略前瞻!它能让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成本,响应国家最广泛、最急迫的建设需求!这绝不是大杂烩,这是以一当十的战略眼光!一个优秀平台的生命周期成本和对国家建设的贡献,远低于分散精力去开发十种互不兼容的专用车辆!”
吴院士从深思中回过神,缓缓开口,指出了关键:“那么,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设计一款多功能底盘。它必须足够强壮以承载重负,又必须足够轻巧以保证经济性;它必须能适应各种恶劣路况,又必须为千变万化的上装提供稳定、可靠、标准的机械、液压和电气接口。”
揉了揉眉心继续道:“车架大梁是平台的脊梁。沿用农用三轮车的经验显然不够,需要全新的设计。强度不够,重载下会变形断裂,用料过猛,则自重太大,浪费功率。这不是我的专长,你们谁有勇气和信心挑战这个任务?”
这时,一直默默擦着眼镜的陈厂长抬起了头,他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这可太有意思了,那破三轮~~也叫车?这才叫车呢!
他慢慢戴上眼镜,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之前对有限元分析有些理论研究,正好可以尝试应用到实际设计中。”
“老陈,你有多少把握?国内在这方面几乎还是空白,计算量浩大,你一个人。。。。”吴院士既惊喜又担忧。
老陈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决绝的表情:“我有信心! 无论如何,这个难关必须攻破!”
熊光明重新打量着老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暗下决心,以后对老陈得好点了,这刚45已经快秃没了,这要再把车底盘设计出来~~估计后脑勺也得贡献的差不多了。
(有限元分析是基于结构力学分析迅速发展起来地一种现代计算方法,当时国内在水坝建设上已经开始应用,有两位大牛)
会议接着转向了具体技术难点的初步梳理和讨论。熊光明也积极参与,凭借他对未来技术方向的发展,提出一些建议,希望能帮助大家少走弯路。当然,太深奥的技术细节他就无能为力了,主要是也听不懂。暂时抓大方向的,领导就得有领导的样子。
牛厂长坐在角落,心里百感交集,既不好意思中途离开,又被轧钢厂的魄力和熊光明的视野深深折服。自己只是来求助一个起重机平台问题,结果人家直接要为此打造一个全新的、划时代的车辆平台系列!这~~这份人情可欠大了!熊光明这人,能处!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轧钢厂有事,起重机厂绝对第一个顶上去!
这一讨论就从上午到了1点多,熊光明一看表,都歇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吃饭!下午我得找杨书记聊聊,技术的事归你们,要政策归我们!
“哎呀~!牛厂长!我以为您走了呢,招待不周,都这点了咱们一起尝尝我们研究所食堂的饭菜如何?绝对让您吃一回天天都惦记!”
也不等一脸糟逼的牛厂长反对,拉着他就奔食堂了。
现在厂里手艺最好的师傅轮流来食堂,傻柱偶尔过来客串,为了让这小子老老实实带几个徒弟,熊光明动用了物理手段才把傻柱折服,然后饭菜质量直线上升。
吃完饭熊光明找老杨聊这事,然后就被宏大的前景震惊住了,我看行!老杨就喜欢上这种高大上牛逼的项目。
现在造的三轮车他觉得就不错,部里刚批完,开春就准备开工,先来个1500人,把产量拉上去!
前几天各区县大队的人都到了,看着这车眼珠子都瞪圆了,这玩意儿好啊,看着就上档次,居然还有收音机?!这不就是少个轮子的小卡车吗!
怎么分配厂里就不管了,但计划外的车~~就能惦记惦记了,正好借着人员过来培训,那各公社好东西可没少往厂里送。
老杨一看你们又研究上卡车了?这必须支持!光明你写报告,咱俩到时候去部里,这事我不太懂还得你帮着编,不是,帮着讲解。
熊光明一直在厂里写到8点多才写完,怕领导看他字脑袋疼,又让秘书重新抄了一遍,顺便改改错别字。。。。
第二天一大早,拿着那份凝聚了自己的心血、描绘着宏大蓝图的“东风计划”报告,熊光明和杨书记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冶金部。在他们看来,这项目利国利民,技术前景广阔,部里没理由不支持。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有点硌手。
冶金部主管他们这块的王司长,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报告,刚开始还面带微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放下报告,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对信心满满的搭档。
“老杨啊,熊光明同志,”王司长语气复杂,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想着怎么措辞。
“你们这~~这份报告,写得是天花乱坠,前景描绘得是激动人心。可是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啊?”熊光明一愣,什么意思?
“王司长,您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是轧钢厂,归冶金部管,没错啊!”
“是,你们是归部里管没错!”王司长有点脑袋疼,用手指点着那份报告。
“可你们这报告里写的是啥?六缸柴油发动机?通用汽车底盘?模块化上装? 这哪一样跟我们冶金炼钢有直接关系了?你们这是要造汽车啊!同志!”
他身体前倾,表情夸张:“咱们部里的主要任务是啥?是确保钢铁产量质量,是搞好金属材料研发!你们轧钢厂,核心是轧钢,是深加工!好嘛,你们现在倒好,弄个农用车、手扶拖拉机,投入也不大,算是支援农业,说得过去。这怎么还蹬鼻子上脸,要直接干汽车了?还是这么,嗯~~这么超前的汽车!你们那个研究所,不是研究农用机械的吗~~是不是有点太能折腾了?吴院士这思路是不是太跳跃了点?”
王司长有点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弄这个研究所?总感觉被忽悠了,部长也是~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一项跟咱们冶金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