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妈妈”叫得字正腔圆，若是忽略掉小红龙的外形，任谁听了这声音都会以为小家伙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乌尔维斯仍保持着抱臂靠在灯柱上的姿势，但没过多久他就做贼心虚地背过身去，那不断耸动的肩膀显示着他正憋笑憋得很辛苦。
而卫莲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根本不用猜，这头小红龙绝对是从他当初在龙穴里净化的另一颗被暗物质污染的龙蛋里孵出来的。
此时的乌尔维斯再也忍不住，直接爆笑出声来，还一边笑一边捶打着身旁的路灯柱，上气不接下气地调侃道：“哎哟喂……这小子可真会认亲啊！卫莲，还不赶紧抱抱你的乖儿子？”
小红龙似是被乌尔维斯过于爽朗的笑声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再次眼巴巴地望向卫莲，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妈妈！”
卫莲：“……”
他看了看雪地里那头正满地打滚地喊“妈妈”求抱抱的小龙崽，又瞥了一眼旁边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大黑龙，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乌尔维斯好不容易才止住那惊天动地的狂笑，抬手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清了清嗓子，想将过分外溢的欢乐收敛起来并绷出一点正经的表情，奈何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咳嗯，别这么严肃嘛！小家伙也是太想你了才会这样。”乌尔维斯瞥了一眼卫莲铁青的脸色，声音还带着大笑过后的沙哑。
他停顿了几秒，目光落在那头终于把自己从雪堆里拔出来的红龙幼崽身上，摸了摸鼻子道：“说起来，这小家伙破壳的时间比你家小粉还要晚上好些天呢。”
小红龙大概听出乌尔维斯话语间提到了自己，当即仰起脑袋发出一声带着点邀功意味的哼唧，想要吸引卫莲的注意力。
乌尔维斯垂下眼帘，那双碧绿的眼眸被雪光映得水光潋滟，甚至比平时更加璀璨夺目，他盯着小红龙看了一会，嘴角又上扬了一点，继续解释道：“不过嘛，红龙天生就是大胃王，能吃又能睡，所以他们这一支也是所有龙族里长得最快的。”
“你看，这才多久，小家伙的个头都快蹿到能当坐……呃咳！都快能看家护院了。”他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及时刹住了某个可能再次引火烧身的玩笑。
也许是为了强调家有小龙崽的实用性，他还是不太情愿地补充了一句：“按这个成长速度，再过个一年半载它就能驮着你上天飞几圈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介于自豪和无奈之间的情绪，自豪是因为这红龙崽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杰作——尽管这喂养过程多半是放任自流，至于无奈……大概率是因为小家伙实在太能吃了。
卫莲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确实把乌尔维斯的话听进去了，他蹲下身，神情平静地注视着这头活蹦乱跳的红龙幼崽。
这小家伙的鳞片是炽烈的亮红色，被雪地映衬得宛如一团跳跃的火焰，四肢也格外粗壮，就连龙翼的骨架都比小粉宽阔得多，尽管还是个幼崽，但已经能看出巨龙的雏形，完全不会像小粉那样被人误认为彩虹蜥蜴。
他也早就从赛拉尔偶尔提及的龙族轶事中得知所有种类的龙当中就属黑龙和红龙的战斗力最为强横，成年后的体型也是最大的，由于精力过于旺盛，拆起家来更是一把好手。
相比之下，以治愈和净化能力见长的露缇雅龙走的是岁月静好的温柔辅助风格，据说连化成人形后都拥有堪比精灵和海妖的美貌。
他心中暗自对比了一下，不由得再次感叹巨龙这个种族内部派系差异的天差地别。
小红龙见卫莲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连忙学着乌尔维斯的样子倚靠着灯柱，想要摆出一个潇洒帅气的姿势吸引妈妈全部的注意力，结果因为翅膀太碍事且重心不稳，“啪叽”一下又摔倒了，四爪朝天乱蹬一气，看上去比先前还要狼狈。
卫莲：“……”
如此看来，巨龙的智商水平似乎和体格子成反比？
他忽然想起至今仍昏睡不醒的小粉，当即便将视线从这头脑子不太灵光的红龙身上收回并把口袋里的小粉掏了出来。
小粉安静地沉睡着，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与旁边那头过于活泼的红龙幼崽简直是两个极端，此时的它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好似稍微用力触碰就有可能碎掉。
“乌尔维斯，”卫莲眉心微蹙，捧着小粉转向一旁的黑龙，“它为了救人使用过龙之吐息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随后他就将自己室友感染疫病发作和小粉突然喷吐龙息后昏睡至今之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整个叙述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小粉身上，说话的语气乍听之下和平时差不多冷静，但仔细分辨就能觉察出不同于往日的焦灼和急迫。
乌尔维斯收敛了脸上的嬉笑之色，走过来几步，但并没有接过小粉，而是稍稍俯身，就着卫莲的手仔细查看着小粉的状态。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指碰了碰小粉额心处的能量汇聚点，不多时便得出了结论：“没事，力竭了而已，它年纪尚小，那次吐息消耗掉了它自破壳以来积攒的全部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却也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让它睡吧，看这情况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乌尔维斯这番话已然印证了卫莲此前的猜想，小粉救下伊蒙的举动已经是它现阶段所能做到的极限，而此时的它极为虚弱，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来进行自我修复，而不是跟着他颠沛流离，乃至直面危险。
他垂下眼帘凝视了小粉许久，脑海中闪过那深藏于秘境之中的龙穴景象，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乌尔维斯——这头黑龙虽然不着调，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强横。
最后他再次托起昏睡不醒的小龙崽递向乌尔维斯，硬塞进他手中，眼神沉了沉，煞是认真地说道：“乌尔维斯，你把小粉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