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
刺目的灼热褪去，留下微尘在空气中静静漂浮。
持续不断的轰鸣，彻底消失了。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座饱受摧残的大殿。
慕容澈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肺部的灼痛，那是罗盘之力过度透支的后遗症。
他手中的罗盘已经停止了蜂鸣，恢复了古朴的沉默，只是盘面上的裂纹，又多了一道。
叶清瑶收剑入鞘，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她站姿依旧笔挺，只是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了她同样耗尽了心力。
马子墨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缓缓滑坐在地。
他身上的羊皮袄破了几个大洞，脸上混着尘土与汗水，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殿外，巷口。
那些汇聚起来的河州居民，歌声已经停歇。
他们没有上前，也没有退缩，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希望的目光，远远望着殿内的三道身影。
穹顶之上，星图不再狂暴。
那些流转的光点，重新变回了柔和的银辉，静谧地洒下，仿佛从未有过刚才那般毁天灭地的威势。
墙壁上的砖雕，也变了。
狰狞扭曲的怪物面孔，重新化为祥和的卷草纹，繁复的几何图案。
怨气消散，这里又变回了那座神圣而庄严的清真寺，只是多了一地的残垣断壁。
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块镇魂柱碎片，表面的光华内敛。
非金非玉的材质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光线。
光线纵横交错，勾勒出一座山的轮廓。
一座塔的虚影，在山巅之上缓缓成型。
慕容澈瞳孔骤然一缩。
兰州，白塔山。
那座他曾经遥遥望过的白塔，此刻竟以这种方式，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
一道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红色光点，在白塔虚影的基座底部，执着地闪烁着。
那里，就是下一个封印的关键。
光影地图稳定下来，不再变幻。
它像一个沉默的信标，指引着未来的方向。
马子墨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慕容澈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卷古旧的羊皮卷，边缘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这个，给你。”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慕容澈的视线从光影地图上移开，落在那卷羊皮上。
“我们马家，祖上曾是修筑白塔山的工匠。”
马子墨的眼神里，有一种传承的骄傲。
“这东西传了很多代，祖训说，只有能点亮镇魂柱的人，才有资格打开它。”
“它不是钥匙。”
“它是打开白塔山最后一道封印的……说明书。”
慕容澈伸出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羊皮卷。
指尖触碰到羊皮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黄河的涛声，感受到了来自那片土地的厚重。
他不是一个人。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在心底，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又抬头望向那闪烁着红光的白塔山地图。
那个消散在光芒里的黑袍人，那句怨毒的诅咒，那个“宇文宿渊”的名字，依旧在耳边回响。
河州的危机暂时解除。
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兰州，在那座白塔山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