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的三个字，仿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他们的骨髓深处，每一个笔画都透着焚烧一切的暴戾。
慕容澈的膝盖再次发软，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视野边缘迅速暗沉，几乎要彻底失去意识。
身旁的霍影魅，原本扶着他的手臂猛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那股剧痛反倒让他混乱的脑海清明了一瞬。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汗珠混着灰尘，狼狈地划过脸颊，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庞大虚影，一丝倔强在她颤抖的瞳孔深处燃烧。
“地脉……”
霍影魅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她猛地扭头看向慕容澈，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的询问。
慕容澈强忍着脑海中翻江倒海的刺痛，努力聚焦涣散的目光。
地脉？
是了，伏羲庙八卦池，他布下的“地火归位阵”。
阵法的目的，正是要引动矿洞深处那股躁动不安的“地火”能量，使其归于正位，平息矿洞的异变。
乔烬染，便是那个“引火人”，他体内的特殊精魄，成为了地火宣泄的通道。
难道……这烛阴虚影，便是那地火精粹所化？或者说，是这地火能量的古老意志显化？
它所说的“地脉”，莫非指的就是被阵法引动，如今汇聚于此，甚至凝聚出它这虚影的庞大能量？
那烛阴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思绪波动，赤红的蛇瞳中闪过一丝不耐。
“我的……东西……”
断续的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狂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随着这意念的冲击，整个矿洞的震颤骤然加剧。
头顶的岩石如同承受不住这股神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轰隆！”
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从洞顶剥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们的头皮砸落在不远处，地面都为之震颤，碎石迸溅，烟尘弥漫。
炙热的空气中，焦糊味之外，又多了一股浓重的硫磺气息，从矿洞深处隐隐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慕容澈的心脏狂跳不止，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彻底笼罩。
这烛阴虚影，显然没有耐心等待他们慢慢理解。
“它要的是……乔烬染引来的力量。”
慕容澈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缺氧而显得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巨大的力气。
他看向那依旧被火焰包裹的乔烬染，此刻的乔烬染，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态，更像是一块正在剧烈燃烧的人形矿石，暗红的光芒刺目已极。
那些原本附着在他体表的普通矿石，在这股力量的催化下，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诡异的质变。
霍影魅的目光也随之投向乔烬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是更深的凝重。
“地火归位阵……本意是梳理地脉，让失控的能量回归。”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现在看来，这‘地脉’，或者说这股能量，有它自己的‘主人’。”
而且这位“主人”，显然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凡人随意摆弄。
那烛阴虚影庞大的蛇首微微低下，两颗如同熔岩湖泊般的巨眼，死死锁定了慕容澈。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即便隔着汹涌的热浪，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你……动了……我的……根基……”
威严的意念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焚烧他们的灵魂。
根基？
慕容澈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矿洞石壁上那些残缺的甲骨文。
其中几处模糊的记载，似乎提到了此地深处，潜藏着一股“坤元之火”，是为“大地胎息”，滋养万物，亦可焚灭万物。
难道这烛阴虚影，便是这“坤元之火”的守护者，甚至是其本身意志的显化？
而他布下的“地火归位阵”，恰恰触动了这股沉睡的太初力量。
他想要“归位”的，正是烛阴视为“根基”的东西。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慕容澈的背脊。
他感觉自己像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不，这比马蜂窝要恐怖亿万倍。
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级的存在能够招惹的。
“我们……无意冒犯神尊。”
霍影魅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尽管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她往前走出半步，将慕容澈略微挡在身后。
这种情况下，继续沉默或者表现出恐惧，只会让局面更加恶化。
“我们只是想平息此地的异动，并无夺取之心。”
她的目光迎向那双燃烧的蛇瞳，语气尽量显得谦卑而诚恳。
烛阴虚影巨大的头颅微微偏转，似乎在审视这个渺小却胆敢直面它的凡人女子。
空气中的威压似乎减轻了一丝，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炽热依旧。
“平息？”
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嘲讽。
“愚蠢……凡人……焉知……天数……”
随着意念的传递，一道赤红的流光从虚影的蛇瞳中射出，并非攻向他们，而是射向了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岩壁。
那岩壁之上，原本嵌着几块幽蓝色的矿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赤光过处，那些幽蓝矿石瞬间化为齑粉，连带着周围的岩石都无声无息地消融了一大块，切口平滑如镜，边缘还残留着熔融的痕迹。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让慕容澈和霍影魅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这仅仅是随意的一瞥。
“此地……乃吾……沉眠之所……”
“尔等……扰我……清梦……”
“更……动我……本源……”
烛阴虚影的意念愈发清晰，怒火也层层递进，每多一个字，矿洞内的温度便似乎又拔高一分。
岩壁上，更多的幽蓝矿石开始承受不住这股高温，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整个矿洞，正在被这股力量同化，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