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皇帝寝宫。
痛苦呻吟声声传递，司空德衍的头疾日复一日加重，疼痛好似无数烧红的针扎进头颅。止痛药汤的苦涩味儿在寝殿蔓延了半晌，帝王脑子里灼热的锐痛才稍缓，至少能停下满床打滚挣扎的丑态。
司空德衍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凌乱着头发看向床边不远处的宫娥，满眼挥舞着困兽挣扎的不甘，“你说到底为何，司空烨城他竟致朕的死活于不顾，连为朕广寻名医都不肯！”
宫娥姿态慵雅，勾唇靠近，尤其高挑的身段靠近后，声音里的嘲讽更显清晰，“谁知道呢？他是您亲生的，都说龙生龙，太子的权谋术数，心狠手辣，与您是不遑多让啊！”
帝王久病成磨，头颅仍旧伴随痛感，神智昏惑，不知是抱着希望还是说的真话，他抖着声音，“他跟我不一样！他性子随他母亲，纯善重情，他在军营里，在徐枫林面前明明很乖顺听话，他还对徐枫林很孝顺，刚回禹都时不是这样的，他那时还是我的儿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帝王腔调隐隐冒出歇斯底里的气息。
宫娥悠然道：“兴许他知道了“端亲王谋反案”的幕后真凶呢？”
司空德衍自信而坚定道：“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宫娥：“曹坤那个千机阁叛徒莫名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兴许就是太子的手笔。”
司空德衍脸部肌肉一抖，随即一笑，“不会！曹坤肯定是千机阁抓走的，那时，千机阁已经换了阁主，一朝天子一朝臣，千机阁也一样，江泯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新阁主怎么会帮前任阁主的外孙跟皇帝做对？”
宫娥垂眸思量：“料想的有理，可天下事也并不是都能料的准的。”
头疾痛苦不堪激出的满眼血丝依然猩红，司空德衍搓了搓眼皮，疲惫的敏思苦想，“陆卓文登上汉中王位，他小舅梁东来是沿海兵马大元帅，他完全可以跟司空烨城一较高下，可为什么没有跟司空烨城敌对？腊月二十九，太子和梁东来及陆卓文在酒楼欢聚，详细情况不得知，散去时众人脸色和缓，显然不仅没敌对，如今连沿海军权和汉中军权都成了他囊中物。年初二，他们又和禁军总督一起给宰相朱启拜年，连朱家这不愿逐流于党权之争的门阀都跟他交情不浅。”
司空德衍越想越恼恨，狠砸了下床沿，“是朕小看了司空烨城的能耐，一定还有办法！朕不可能就这么输了！”
宫娥：“这些消息您能知晓，是太子有意让您知晓，否则，太子若不允许，您如何探听的到？军权，门阀，朝臣，如今“恩科”后，天下学子，黎民百姓，都对皇太子荣登高位，拭目期待，不服输你又能奈他何呢？”
帝王抓起药碗砸向宫娥，重病体虚没有准头，药碗擦宫娥裙摆飞偏，司空德衍咬牙切齿，垂死的老龙依旧余威狠戾，“贱人放肆！朕是找你来出主意的，不是说丧气话的！”
宫娥侧脚踢了下地上的药碗，勾唇浅笑，相貌平平的脸上，一双眼眸尤其漂亮，瞳孔却闪烁蛇鳞一般的阴湿暗芒，“陛下龙体为重，莫要动怒，奴婢遵师父遗言，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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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书房。
徐凡心搁下紫毫笔，冷眉思索须臾，“善思量的徒弟，那位九十岁的夏天师，除了跟他一起被哥哥处死的徒弟，还有个女弟子？”
阿甲微垂首，沉声道：“不能十分确定，只八九成，那宫娥经常于宫外行走，多次与司空德衍密谈，且与单思量徒弟生前来往不少，虽不以师徒相称，可结合其他种种迹象，这宫娥嫌疑很大！”
徐凡心眉心轻蹙，满脸肃色，内心陷入取舍纠结，片刻后重呼出一口气，“单思量后人巫蛊邪术为祸人间，兹事体大，容不得慢慢取证！宁杀错不放过，辛苦甲哥！”
阿甲颔首：“是，遵主命！”
阿甲领命离去。
视线里书桌上，千机阁公务所剩不多，徐凡心伸手烦躁的一推，闹气的又一推，他临近不安期就这样，不仅脾气更不好，浑身还软懒，一个人待着就想摆烂。
顾烨城朝会归来，将太子朝服广袖外衫褪下，书房门口当值的竹青顺手接过，竹青指了指里面，轻声道：“一个人在里头闹气呢。”
顾烨城黑眉轻挑，想到今日二月初二，他的美日子快要来了，点头回应了下竹青，推门而入。
男人高大的身影刚踏入徐凡心的视线，少年的小唇珠撅的更高，“烦死了，烦死了，为什么每天或多或少都要有事，千机阁可以散伙吗？”
顾烨城笑着走向书案后的宽大坐席，坐席是可以躺下徐凡心的宽度，顾烨城偏腿贴腿的挤在少年身边，“阁主大人日理万机，真是辛苦。”
徐凡心燥唧唧的抱怨，眉毛弯成两条秀气小毛虫，“当阁主为什么一定要干活？不干活不行吗？”
顾烨城给他揉心口，散闷气，哄着说道，“天下万民全仰仗阁主大人庇护，才国泰民安，默默奉献的阁主大人真是伟大。”
徐凡心面对面跨坐上去，头歪在男人肩膀上，抱怨未歇，“可我不想干活，我只想玩儿，我想变成被子，除了在床上躺着就是在晒太阳。”
“乖，春天的太阳，宝贝儿已经不能多晒了。”顾烨城揽着少年的后腰肢，往下揉，“实在不想干就放一放，或者让李神医和甲哥给你处理公务，人都可以拿来用的。”
“就像小北哥哥帮你批奏折吗？”徐凡心仰头，被男人性感的嘴唇吸引了目光，凑近闻了闻他的气息，“小北哥哥没处诉苦，找我唧唧歪歪好几次了，说你拿他当驴使，天天拉磨，过年时他高兴死了，因为封了笔他就不用干活儿。”
顾烨城也在细思，这样儿是否会导致莫小北没时间追求朱珠？正思量，唇瓣上传来清甜湿润，一般情况下，都是徐凡心先禁不住诱惑。
在他看来，哥哥的高颜值实在太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