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柒何等敏锐的人，立刻察觉到了吕书辰的异常。她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顿时明白了过来。
心里暗骂了白知也一句“属狗的”，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轻咳一声，故意提高了点音量：“书辰？发什么呆呢？问你话呢！”
“啊？哦！对…对不起，阮老师！”吕书辰猛地回神，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慌忙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扶眼镜，掩饰自己的失态，“您…您刚才问什么？”
阮柒心里觉得好笑，也懒得点破他这点小心思，刚想随便找个话把这事岔过去，目光却突然被吕书辰手里那叠图纸最下面露出的一角吸引住了。
那似乎不是普通机械的构图，线条更硬朗，结构也更特殊一些。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思旋转。
吕书辰他们平时搞的研究虽然也涉及精密机械，但方向多是民用或者基础工业领域。
眼下他手里这叠图纸，上面画的明明是些家用电器或者生产机器的零件，怎么会混进一张……
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聪明如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关键。
这恐怕是白知也那边通过吕书辰或者冯院长，故意递过来的试探吧？
想看看她除了能改进民生用的机器，对那方面是不是也有点“兴趣”或者说“天赋”？
也好，阮柒心想：她本来对那些改善生活的小打小闹兴趣也就一般，她脑子里装着的更多是些能“强国”、能“震慑”的东西。
正愁没个合适的契机展现出来，这试探来得正好，简直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她立刻决定，顺水推舟，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
于是，阮柒仿佛刚刚才发现那张图纸似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伸出纤细的手指，精准地将那张夹杂在一堆民用机械图中的枪械结构图抽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她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图纸上的线条，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这构造挺别致啊，不像是一般机器。”
吕书辰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和莫名失落的情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答道：“哦，这个啊……好像是之前参考的一些外文资料里的插图，可能是不小心混进来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图纸，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玩意儿可是有点敏感的，怎么让她看见了？冯院长特意交代过要循序渐进地试探……
但阮柒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紧张，反而兴趣更浓了。
她拿着那张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闪过探究。
“书辰。”阮柒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大胆的请求：“光是看图纸没意思，纸上谈兵哪能真正明白？你能不能……给我找把真枪来看看？我就想亲手摸一摸，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啊？真…真枪？”吕书辰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阮首席的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
而且这要求……他一个搞研究的，虽然单位有配枪资格和保管的枪械，但那都是为了特定试验用途，严格管理的，哪能随便拿出来给人拆着玩？
但想到他们的目的，这也是早晚的事，犹豫再三，吕书辰一咬牙：“……行吧！阮老师您等等，我去请示一下冯院长！这东西咱们库里确实有，但得院长批条子才能领出来。”
“去吧去吧！”阮柒笑眯眯地催促道，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吕书辰点点头，转身快步朝冯院长的办公室走去，暂时把心里那点酸涩别扭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冯院长一听是阮柒想研究枪械，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和白知也那边通过气，正想着怎么自然地进行下一步试探呢，没想到这阮柒自己就撞上来了，还这么直接！
“给她！”冯院长几乎毫不犹豫地拍了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挑几把不同型号的，旧的、淘汰下来的也没关系，让她尽管研究！需要什么工具、什么场地，全力配合！只要她感兴趣，就让她折腾！”
有了冯院长的尚方宝剑，吕书辰心里踏实了，同时也更加确定，这绝非偶然。他立刻去器械库，办好了手续，精心挑选了三把不同型号、具有代表性的手枪，用托盘端着，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实验室。
“阮首席，枪来了。”吕书辰把托盘放在阮柒面前的工作台上，“这是54式，这是77式，这是64式小砸炮，你……你看看就行，千万小心，虽然子弹都卸掉了，但……”
他的叮嘱还没说完，阮柒已经伸出手，拿起那把最经典的54式手枪。
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也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围在旁边看。大家都想知道，这位在机械领域展现出妖孽般天赋的阮老师，面对复杂的枪械，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