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餐刀划破空气的声响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饕餮主厨的吞字刀叉正将第三块带骨牛排碾成肉泥，肉汁顺着餐叉缝隙滴在雕花餐桌上，凝结成甲骨文“噬”字的形状。龙野指尖的离卦火纹突然灼痛——那是餐盘里糖罐炸裂的前兆。
糖粒迸溅的瞬间。苏乐乐的瞳孔泛起青鳞特有的冷光。她伸出的手腕爬满细密鳞片，指甲在糖罐碎裂的刹那化作弯钩，却不是扑向饕餮，而是攥住了溅到空中的方糖。那些晶体在她掌心融化成金色糖浆，沿着鳞甲缝隙渗入皮肤时，龙野听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从她腕间传来。
这是第三次了。每次糖分接触皮肤，苏乐乐腕间的青鳞就会浮现《诗经》残句。此刻月光透过餐厅穹顶的棱镜，将她掌心跳动的光纹投在墙壁——“未见君子，惄如调饥”的古篆被青鳞包裹，像被水草缠绕的残碑，在糖分融化时泛起血色涟漪。
饕餮主厨的笑声震得青铜吊灯晃动。他用刀叉挑起一整块蜂巢，蜂蜜如岩浆般滴落，在桌布上腐蚀出“饱”字的图腾。“神嗣的血脉果然渴望甜腻啊，”他将蜂巢推到苏乐乐面前，餐叉敲击瓷盘的声响让龙野怀表的齿轮猛地卡顿，“尝尝看，这可是用十二祖巫残魂酿造的蜜。”
苏乐乐的手指戳进蜂巢。黏稠的蜜浆立刻爬上她的手臂，青鳞在蜜色中透出诡异的绯红。她突然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腕，鳞片被牙齿磕出细碎裂痕，渗出血珠混着蜂蜜滴在餐盘里，竟凝结成一颗糖炒栗子的形状。龙野瞳孔骤缩——那是他们童年分糖时，苏乐乐总把碎壳攒成的模样。
“离卦火纹！”龙野屈指一弹。指尖火焰射向苏乐乐掌心的蜂巢，却在接触蜜浆的瞬间被吞噬。饕餮主厨用刀叉划出圆弧，蜂蜜在空中凝成“吞”字图腾，将离卦火纹绞成火星。龙野听见怀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盖内侧新浮现的血字正在模糊——那是他今早用指尖血刻下的“慎”字。
苏乐乐突然抓起桌上的方糖罐。金属罐在她手中扭曲成麻花状，糖分如瀑布般灌进她嘴里，喉间发出非人的嗬嗬声。龙野看见她后颈的皮肤裂开细缝，青鳞正顺着脊椎向上蔓延，而那些糖分颗粒穿过鳞片，在她体内化作金色光流，沿着某种神秘脉络汇聚向心脏。
这是血脉觉醒的征兆。唐三方才说过，神嗣双生武魂需要情感共鸣解锁，而苏乐乐的守护形态与“爱意”相关。可此刻她疯狂摄取糖分的模样，更像被饕餮的吞噬领域同化。龙野猛地扯下脖子上的青铜吊坠——那是用初代神嗣骸骨磨成的信物，此刻正发烫得像块烙铁。
吊坠的热流涌入掌心。离卦火纹骤然暴涨，在龙野掌心跳动成焚天业火的雏形。他欺身向前，火焰劈向苏乐乐腕间的青鳞，却在接触的瞬间听见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那声音像极了七岁那年，她在巷口糖炒栗子摊前摔碎糖纸时的哭泣，让龙野的动作顿在半空。
饕餮主厨的餐叉已经抵住苏乐乐后心。叉尖的倒刺渗出黑色黏液，在她青鳞上腐蚀出冒烟的孔洞。龙野看见那些黏液里浮动着细小的齿轮，正随着苏乐乐的心跳越转越快，仿佛要将她的血脉绞成碎片。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弹开的刹那，齿轮粉末簌簌落在龙野手背上。
时间回溯只能用十秒。龙野盯着怀表指针，计算着饕餮攻击的轨迹。但苏乐乐突然转身，嘴里还含着半块方糖，却伸手将龙野推开。她腕间的青鳞突然绽放强光，《诗经》残句“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如火焰般燃烧，形成半透明的护盾挡在两人之间。
饕餮的餐叉刺穿护盾的瞬间。青鳞碎片飞溅到龙野脸上，带着甜腻的蜜香。他看见苏乐乐的瞳孔恢复清明，却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再次涣散，伸手抓向旁边餐车上的焦糖布丁，指尖鳞片刮过瓷盘，发出指甲划玻璃的刺耳声响。
“她在本能地寻找糖分。”唐三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机械义肢破墙而入，叉尖挑着块桂花糕甩向苏乐乐，“神嗣血脉觉醒需要情绪燃料，而她的守护形态……和甜味记忆绑定。”龙野接住苏乐乐扑来的身体，闻到她发间混杂着蜜糖与铁锈的气味，那是青鳞石化前的征兆。
怀表齿轮又碎了一枚。龙野抱着苏乐乐后退时，看见地面上蔓延的蜂蜜突然凝结成饕餮巨口，舌尖卷起的符文正是“饿”字。他将离卦火纹按在苏乐乐后颈，火焰顺着青鳞脉络游走，烧出“甘”字的光痕，却听见她在昏迷前呢喃：“三块……要分三块……”
这是他们的暗号。童年时每次买糖炒栗子，苏乐乐总把最大的三块留给龙野。龙野低头看向苏乐乐紧握的拳头，指缝里渗出金色糖浆，在地面晕开的形状，恰好是三颗连在一起的栗子。饕餮主厨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餐刀剁在餐桌上的声响，像极了怀表齿轮逐个碎裂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