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了些什么具体的?” 沈眉庄追问,同时指尖已然攥紧。
“明面上倒没有。” 张嬷嬷摇着头,语气愈发不安,“娘娘您也知道,阿哥以前在园子里过得多低调。
这些人虽都与阿哥有些渊源,可当年也不过是各尽其职,如今却拿着这点旧交情前来攀附。
若是单纯为了钱财,老奴倒也懒得管,可最近却是开始对着阿哥说些不着边际的好话,这.....老奴才来禀报。”
沈眉庄听到这里,也算是彻底明白了。
那些看似无害的阿谀奉承,那些恨不得将弘历夸到天上去的空话,哪里是在攀附,分明是包藏祸心的算计!
她当即猛地一拍桌案,更是连茶盏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他们这是在捧杀!”
弘历性子本就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傲气,怕是经不住这般日日吹捧,一旦被捧得飘了起来,
失了沉稳,做出些张扬出格的事,落在皇上眼里,落在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手里,便是天大的祸事!
张嬷嬷见她动了怒,也跟着沉声道:“娘娘说得是!老奴就是怕这个,才敢冒死来禀报 ——
就怕阿哥被这些好话迷了心,忘了娘娘的教导。”
沈眉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眼底却已是一片冷冽:“敢动到我儿头上,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嬷嬷,你回去后照旧悉心照料阿哥,那些人的奉承,你也只当没听见,切不可当面反驳,免得打草惊蛇。”
“我这边也会立刻派人暗中盯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个牛鬼蛇神,敢打弘历的主意。”
“老奴省得……” 张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眉庄打断。就见她温声道,“你就安安稳稳做个眼睛、做个耳朵,
把他们的言行悄悄记着报给我便好,省得影响到你与弘历的情分,其余的,有我在。”
张嬷嬷也是听得心头一暖,连忙躬身应道:“是,老奴明白,定不辜负娘娘所托!”
待张嬷嬷轻手轻脚退出去,殿内只剩彩星和彩月两个心腹宫人,彩星便一脸沮丧地凑上前,语气里满是心疼:
“娘娘,要不…… 您还是自己生一个吧?”彩月也连忙跟着点头,眼里满是附和 ——
她们跟着沈眉庄这么多年,最懂她护着弘历的辛苦,也总盼着她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沈眉庄望着窗外的竹影,神色淡淡,直到确认殿外无人,才悠悠开口:
“那般负心薄幸之人,我本就不想伺候。况且十月怀胎,凶险难料,谁又能保证一定生得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窗棂,带着几分旁人难懂的怅惘:“从我失宠那阵子起,每每想起生养之事,
我便心绪不安,只是从前没同你二人细说罢了。冥冥中总有些感觉,我怕是能生,却未必能有那机会养。”
“况且我与弘历实在投缘,我待他如亲子,他这般小,往后长大了,自然也会待我如亲母一般。”
提及弘历,她的眼底才掠过一丝暖意。
“四阿哥是好,可若是亲生母子,娘娘又哪里用得着这般束手束脚?直接把话说开了提醒便是。”
彩星依旧替她委屈,“可如今您只能暗地里筹谋,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奴婢看着都替您憋得慌。”
“路是本宫自己选的,又有何办法?” 沈眉庄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决绝,
“况且这宫里的情况,我便是不收养弘历,怕是也拔不了头筹。不如就此急流勇退,还能有个儿子傍身图个安稳。”
她转头看向二人,语气里多了几分清醒:“争,我怕是永远也争不过甄嬛、昭妃她们;反而会像从前那样,
被华妃那样的人拿做软柿子捏。毕竟我从入宫起就落了下风,漏了底气,再想支棱起来,已是不可能了。”
“如今这样便很好,至少我身边还有个阿哥在,旁人也不敢轻易舞到我的面前来。”
她望着远方,眼神笃定,“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 安稳度日,护住想护的人,便足够了。”
“要不娘娘,您去求一求太后娘娘?说不定太后娘娘能帮着您处理了此事。” 彩星还抱着一丝希望,小声提议。
沈眉庄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今日殿内无人,她索性对二人敞开了心扉:
“你们不懂......我侍奉太后,本就心思不纯;而她庇佑于我,心思也未必有多干净。”
“前期她总在我耳边替皇后说好话,我怎会不知她的想法?不过是想让我将来依附皇后,替乌拉那拉氏效力罢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只是自打恂郡王回宫后,一切就变了。
从那时起,太后在我面前便绝口不提皇后半个字。还有家里给我来的信,字里行间的暗示,我又岂会不懂?”
沈眉庄自嘲地勾了勾唇,“我也不过是太后的一个后手罢了 ——
只是,原先是留给皇后的后手;如今,不过是换成了留给恂郡王的后手。”
这话一出,彩星和彩月都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她们一直以为,太后是真心疼惜自家娘娘,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权衡算计。
沈眉庄看着二人惊惶的模样,反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那对天家母子之间,尚且要假模假样地算计来算计去,太后与我,又岂会有什么真心可言?
而我托她庇护,本就不是冲着真心去的,所以对此,我也并不失望。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与弘历都这般低调,却还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娘娘,那…… 这事会不会是太后所为?” 彩星此时也是满心不安,忍不住小声揣测。
沈眉庄当即摇头,语气笃定:“定然不会。我既已是恂郡王的后手,太后护着我还来不及,
没理由让我身处险境,更不会动弘历 —— 毕竟也是她的亲孙。”
她顿了顿,细细思索着:“皇上拢共就四个阿哥。弘历无论是否得皇上待见,那也是皇家血脉,金贵得很。
太后再怎样也不至于这般糊涂,拿这个亲近她的皇孙的前程开玩笑。
况且真要是她的主意,怕是早在宫中就动手了,也断不会等进了园子才这般行事。”
“至于到底是谁……” 沈眉庄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瞧着这架势,对方的爪牙似乎伸不进宫内,反倒在园子里活动频繁。
想来未必是宫中之人,倒像是园子外的势力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