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骑车果真是快。
三元镇离石榴村有二十多里路，过去都是土路，平常骑车都得一个多小时。
徐栋还真没夸张，他长手长脚，一脚蹬下去，车子窜出去好几米，过了石榴村村后的石桥，徐栋低声问秦可，“颠不颠？”
走之前，徐栋还跑去他四舅家拿了一件不穿的旧衣裳，垫在车座后头。
“不颠。”
徐栋的速度又快了点，声音也被风吹入秦可的耳中，“等回头我把车座上加个海绵垫，坐着就不难受了。”
秦可奇怪，她就坐这一回，也没必要吧。
不过别人的事，她没多问。
徐栋速度比小芸爸爸快多了。
小芸爸爸眼看两车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也拼了命的蹬车，半个身体都往前倾。
一个小时的车程，四人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夫妻二人直接将车子停在小芸消失的那地方。
“就是这里。”小芸妈妈扶着墙，又忍不住鼻酸，她左右看看，周围除了偶尔匆忙路过的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过了一个月了，能找得到吗？”
先前下过好几天的雨，气息早消散。
秦可在墙根转了两圈，说：“等到晚上再来，先带我去你家看看。”
金翠夫妻忙点头，带着秦可去了他们家。
夫妻二人是住在三元镇西南方向，说好听也是镇上，这里离镇中心不算远，但是房子与镇中心的就相差太远了。
他们家五口人，都挤在两间屋子里，房子都是泥墙草房，厨房是木板搭建的，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
“大师，小芸住在西屋。”
两间房屋一大一小，东边那间住着金翠夫妻二人跟两个儿子，小芸毕竟是女孩子，夫妻二人就隔出来一间给小芸住。
房间很小，就放下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稻草，上面垫着个草席。
“我们本来想着做点生意，再攒两年，重新盖个房子。”
秦可跟在金翠身后进了屋。
得知是女孩子的房间，徐栋就站在院子里，没进去。
他现在一头雾水。
这夫妻二人喊秦可大师，秦可来的时候说找人。
徐栋自然不会将秦可跟那些所谓的神婆仙姑归到一起，他第一反应就是，秦可不会是个道姑吧？
也不对。
有的道姑是不能结婚的，秦可早就定亲了。
徐栋看着秦可的侧脸有些失神。
房间内，秦可查看了一圈。
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被子叠的整齐，上头还叠放了一件红褂子，床脚放着一个简易的木头小桌子，因为房间空间小，凳子就放在床底下。
凳子旁边摆放着一双布鞋。
“自从小芸丢了之后，我都不敢进这屋子。”等秦可打量完屋子，金翠才敢开口，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小芸从小就特别懂事，人刚会走就知道帮我干活，她还爱学习，前年不是能高考了吗？她跟我说了，她以后要考大学，去大城市看看，等她赚了钱，把我们全家都接去大城市。”
夫妻两都没读过书，但是他们尊敬读书人，虽然家里穷，可女儿喜欢读书，他们就拼尽全力送孩子去学校。
小芸还喜欢读报纸，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很丰富多彩，就一直心生向往。
“这里都是小芸自己攒钱买的报纸。”大概是怕报纸受潮，用油纸裹了好几层，就放在床尾，被子底下。
秦可打开油纸包，看到报纸的文章上还有小芸留下的笔迹。
笔迹虽还有些稚嫩，却不难看出心中是有理想的。
被子上放的衣服是洗好的，上头已经没了小芸的气息，秦可最后拿了放在枕头里边的一根黑色头绳。
然后她拿着头绳出了门。
出门前，她让金翠夫妻准备好香跟新鲜瓜果。
徐栋上前，他心里有太多的话，只是秦可与他不熟，他也不好开口。
“你有事先回去吧。”秦可看他，“今天多谢你。”
“我没事。”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姑娘很快就会结婚，成了别人家的人，可他就是忍不住贪婪地一遍遍描绘她的容貌，一次次按捺下狂跳的心脏。
徐栋握紧拳头，心里说最后一次，他就最后一次靠她这样近。
秦可的想法却跟徐栋南辕北辙。
从徐栋面相看，他虽正直，却也不算多热心的人。
这人今天陪她跑这么一大圈，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虽然四婶说徐栋没有看中秦瑞云，秦可却想不出别的原因。
她语重心长地劝，“秦瑞云她已经去了高家。”
徐栋满心的酸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徐栋知道秦可这是误会了，他正色地开口：“我没有看上你妹妹。”
他眼睛又不瞎，放着秦可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姑娘不喜欢，去喜欢那个自大自负的秦瑞云。
这人没说谎。
“那就好。”要不然真是可惜了这个人。
头一次离秦可这样近，徐栋憋着口气，又想多闻闻秦可身上的味道，离得近了，他才发觉秦可身上竟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不浓郁，却让人沉迷。
他忍不住又吸了吸。
一口气憋得太久，徐栋脸涨红。
秦可疑惑地看他。
却见徐栋掉头就走。
等离她几步远处，才敢大口喘息。
这人还真是古怪。
心思很快又被抛开。
等到天暗了下来，秦可又回到小芸消失的那个角落。
这时电还没普及，村里人晚上吃过饭会聚在一起唠嗑，镇上就安静的多，秦可到时，除了远处传来隐约的呵斥孩子声，周围无人经过。
秦可让其他人站远些，她点燃了香，又掏出准备好的三勾符头，点燃，年招引咒。
下一刻，风动。
墙的另一侧乖巧处，徐栋紧张地看着秦可的一举一动。
说来也是奇怪，要是别人，他会觉得对方在装神弄鬼，可秦可的一举一动都无比自然，他目光越发灼热。
直到一道虚影突兀地出现在秦可面前。
金翠夫妻也看到了，二人忍不住惊呼。
“这，这怎么像前头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啊？”金翠忍不住开口。
出现在秦可面前的是一个白须白胡的老人，老人身着素色长袍，手持拐杖，笑容可掬。
“丫头，是你叫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