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不是梦呢？
清晨的阳光，柔和温暖，让人安逸得快要哼出生声来，幻境可没有这般真实，万事万物，都是具象化的存在。
喜怒哀乐以至于疼痛，都能清晰感受到。
所以，所谓修行之路是魔由心生的幻想，还是此刻属于幻境中？
时间长了，苏小楼已然很难分辨。
不过，去一趟木南府，大约就可以确定。
脑中闪过徐挽歌的身影，心没由来的一阵刺痛。
对了，杏儿呢？
想到此处，他飞奔回家，家中三个丫鬟，哪里来的杏儿。
若是心中记忆为真，历史的轨迹已然偏离，哪里来的杏儿呢，毕竟流民都未至木南镇。
大哥苏然也等来了朝廷的旨意，奉旨入京。
近两月的相处，苏然依旧是最疼他的兄长，又给了他许多美好的记忆。
只是历史的轨迹虽有偏差，但结局总是惊人的相似。
苏然入京，大太监蔡明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苏然要抱紧皇太子的大腿。
所以，临行前，苏小楼在苏然的行李中偷偷塞进了一张纸条：太子为天家贵胄，潜水之龙，他日必能继承大统！
若是大哥苏然站错队，恐怕苏家必定遭到灭顶之灾。
苏然离开木南镇不过一月，朝廷旨意再次抵达木南镇，令苏洋生赴木南府任观察使，八品职衔。
按理说，苏洋生无功名，严格意义上来讲，读书人都算不上，给了一个八品文官品衔，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木南镇抵御鞑子入侵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过这些依旧不重要，苏洋生要到木南府任职，苏家举家搬至木南府是必然。
原本布衣乡土中等普通之家，如今一跃成为了附近有名的官绅之家，自然是门庭若市，远近地主豪强，纷纷前来恭贺。
至第二年春，雪还未全部融化，苏家的车队就开始出发前往木南府，木南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来相送，苏洋生在镇口寒暄了近一个时辰才得以继续前行。
苏家老宅交给阿福的大儿子打理，阿福的二儿子则入苏家办差，毕竟大小也是八品官，家里前后阿福一人肯定打理不过来。
木南镇至木南府的官道，苏小楼记忆犹新，路途中圣火教的变故没有出现，平安抵达木南城。
官府早已给苏家备好了府邸，位于城南的一片民宅区，虽然不大，也算不得豪华，但也要比木南镇的苏家老宅要气派得多。
记忆中的木南府繁华如旧，苏小楼坐在宅子前的石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抬头远眺挽风阁方向，一时内心复杂到了极致。
“少爷，吃饭了！”青衣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他并没有应，依旧坐在石梯上，双手撑着下颚，看着过往行人。
青衣见他没有回应，直接抱了起来，苏小楼这稚嫩的双手，哪里是他能反抗的。
只得任由青衣将他放在餐桌前。
苏洋生没在，应该是前往府衙报到。
见他神不守舍，苏母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溺爱道：“快吃饭，一会去接你妹妹！”
苏小楼咧开嘴朝母亲笑了起来，随即扒起碗中的米饭。
河间府院正，在鞑子打过来前，举家逃至木南府，并未受到波及，苏小婉自然也幸免于难。
简单的四菜一汤，没有热闹的气氛，只有一股浓浓的幸福之家的味道，苏小楼却吃得很开心，边吃哼起了小曲，将苏母都逗乐了。
“阿娘，阿爹……去哪了？”他嘴里咀嚼着米饭和菜，含糊不清问道。
坐在一旁吃着的银月当即放下碗筷，给他倒了水，递到他嘴边喝了下去，“少爷，您慢点吃，别噎着！”
苏母也放下碗筷，接过青衣端过来的汤，浅喝一口后道：“你阿爹去了府衙，要好些天才能回来。”
“哦。”
……
午饭后，苏母带着苏小楼去了府学，说明了来意之后，学正家的仆人很快将苏小婉带了出来。
见到苏母之后，开心喊了起来，“阿娘！”
苏母把她抱入了怀中。
“还乖吧，没给老师家添麻烦吧？”
“婉儿可乖了。”她自得回答，萌萌小手卷起苏母的头发。
“那就好，我们回家。”
“阿娘，回木南镇吗？”
“不是，我们搬到了南城。”
“南城在哪里，我们不回木南镇了吗，人家好想李淑呢！”
……
此时，苏小楼不过十一岁，苏小婉八岁。
苏小楼曾不止一次打听过木南镇师父的消息，并亲自去了他原来的住处，谁知那里是城隍庙，木南镇从未有过他描述的这么一个人。
等年长些，定要去石涧涯探个究竟。
所以，究竟是心魔之梦还是天道轮回，他陷入了无尽迷茫中。
书院读书，练习灼月六玄功和灼剑法贯穿着他好几年的生活。
很快就过了五年。
苏小楼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在木南书院也是小有名气，只待来年参加县试，一举夺得秀才之功名。
夏季木南府气候宜人，万物复苏到了鼎盛。
与几位相熟同窗相约，乘舟游览木南河。
不大的楼船，也有两层。
六七少年在二层对弈，讨论经史。
苏小楼平时话比较少，自顾在一旁看着书。
只听一位同学讲道：“晚上木南湖中，挽风的花船有歌舞表演，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我等好不容易出来玩耍，当然要去……风流才子配佳人，才是佳话。”
“无言此言在理，听说那挽风阁的花魁，生的落月羞花，才气更是一绝，不知可否能一睹其芳容！”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挽风阁吗？
苏小楼心里当真是复杂到了极致，心里抗拒却又被莫名的期待所淹没。
那年，微雪，春庭梨花落！
若是没那些意外，又该是何等一番光景。
时至月升半空，似金钩浮于星空。
月下几人举杯共饮，桌上备有几碟凉菜，倒也惬意。
行至木南湖中，文南岛上灯火通明，大约又是挽风阁的文会之类。
湖中游船上百，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喧嚣中偶有清脆悦耳歌声传来，挽风阁的花船开始了表演。
只可惜，他们的小船只能在远处观望，并没有能力靠近，风姿绰约的舞女哪怕是模糊的光影，几位同学还是看得颇为满足。
至深夜，才意犹未尽的离去，因挽风阁的花船结束表演，返回了文南岛的码头。
上岸后，各家的仆人均备好马车等候，唯苏小楼与一众同窗告别后，独自一人往苏府的方向步行而去。
木南城是大夏西北的不夜城，即便是深夜，依旧热闹非凡。
路过一个路口，一个小摊，羊肉摊的生意火爆，羊杂汤的味道让他心里一动。
随即坐了上去，点了一份羊杂汤和切熟羊肉，二两烧刀子，独自小酌起来。
烧刀子酒性很烈，一口下肚，如同吞下一团火焰，即难受又过瘾。
忽然，街道一端传来了惊恐的喊叫声：“杀人啦，杀人了……”
紧接着便是大量的带甲军士从各处涌来，虽为步卒，却手持长枪和硬弓，身穿重甲，一股子凶悍的气息，是城外陷阵营的士兵。
恐怕变故不小，苏小楼很熟悉木南府周边的武备，寻常事件，哪里需要陷阵营来处理，恐怕涉及城中权贵。
此区域是父亲苏洋生的管辖区域，会不会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苏小楼放下酒杯，在桌上丢下了几粒碎银后，反而朝人群奔散来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