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温泉边“坦诚相见”后,魏无羡算是彻底摸准了蓝忘机的脉门——某些话题是绝对的禁区,提了就要付出“代价”。
不过这代价嘛,他倒是甘之如饴。
养伤的日子便在这般时而认真疗伤、时而插科打诨、时而“切磋”唇舌的节奏中,飞快流逝。
又过了十来日,魏无羡自觉已恢复了七八成,体内那融合力量奔腾流转,虽未至巅峰,却也充盈沛然,神魂的刺痛感也基本消失,只剩下些许使用过度后的疲惫。
他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渴望“搞事”的心,这日一早,便精神抖擞地拉着蓝忘机,再次旧事重提。
“二哥哥!你看我,活蹦乱跳,吃嘛嘛香!”他在院子里煞有介事地打了一套不成章法的拳脚,虽然动作间还带着点久未活动的生涩,但气息沉稳,目光湛然,确实已无大碍。
“咱们那阵法,到底什么时候试?再不活动活动,我这身骨头真要生锈了!你就当是陪我复健嘛!”
他扯着蓝忘机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语气软得能滴出水来。
蓝忘机看着他恢复神采的脸庞和那双亮得灼人的桃花眼,知他确实已无大碍,再拘着他反而不美。
沉吟片刻,终于松口:“可。但需依我,不可全力催动,仅作试探。”
“成交!”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生怕他反悔,拉着人就往谷口阵法核心处跑。
山谷的防护阵法经过上次加固,融合了两人蜕变后的力量特性,早已今非昔比。
核心阵眼设在那株新生的净尘兰旁,借助其调和之力,使整个大阵更加圆融稳固。
两人立于阵眼之处,魏无羡摩拳擦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先从隐匿效果开始?看看如今能瞒过什么级别的探查?”
他看向蓝忘机,征求意见。
蓝忘机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收敛了脸上嬉笑的神色,眼神变得专注。
他并未动用陈情,只是心念一动,体内那暗金色的融合力量便如同受到召唤的士兵,迅速涌出,沿着特定的轨迹,注入脚下的阵眼之中。
霎时间,以净尘兰为中心,一道道肉眼难辨、却蕴含着奇异波动的暗金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向着整个山谷蔓延开去,与原本的阵法纹路完美交融。
整个山谷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但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感知中,山谷的存在感正在急剧降低,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山水背景之中,连其中充沛的灵气都变得晦涩不明。
“我来试试。”蓝忘机开口,他闭上双眼,将自身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扩散,试图穿透这层新生的隐匿屏障。
他的神识浩瀚而精纯,远超寻常修士。
起初,神识轻易地覆盖了山谷,但很快,他便感觉到一层无形无质、却又韧性十足的“膜”挡住了去路。
这层“膜”并非硬性阻挡,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误导”与“同化”特性,让他的神识如同陷入泥沼,方向感变得模糊,感知到的信息也变得扭曲失真,难以准确捕捉到山谷内部的具体情况。
蓝忘机眉头微挑,加大了神识的强度。
那层“膜”随之产生了细微的波动,却依旧顽强地维持着隐匿效果,甚至开始隐隐吸收、转化他神识中探查的那部分力量。
半晌,蓝忘机收回神识,睁开眼,看向魏无羡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异与赞赏:“隐匿之效,大增。寻常元婴修士,恐难察觉。即便是我,若不全力施为,亦难窥全貌。”
这评价已是极高,要知道蓝忘机如今的实力,早已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元婴范畴。
魏无羡得意地翘起嘴角,如同得了夸奖的大型犬:“那是!也不看是谁捣鼓出来的!”
他兴致更高,“再来试试防御和反击!”
他心念再转,阵法纹路光芒微变,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山谷为中心向外扩散,带着一种沉凝如山、却又暗藏锋芒的气息。
蓝忘机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冰蓝剑气试探性地刺向力场边缘。
“嗡——”
剑气与力场接触,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力场悄无声息地吸收、分解了大半威力,只有极少部分能量透过,却已构不成威胁。
与此同时,力场被攻击之处,一股带着侵蚀与冰寒双重特性的反击之力,沿着剑气来路,反向追溯,虽不强悍,却如附骨之疽,极难摆脱。
蓝忘机挥袖震散那丝反击之力,眼中讶色更浓:“防御兼具吸收化解,反击刁钻难缠。此阵……已非凡品。”
他能感觉到,这还仅仅是魏无羡未尽全力下的效果,若真个全力催动,其威力恐怕足以困杀元婴,甚至对更高层次的修士造成麻烦。
魏无羡玩得兴起,又将几种预设的困敌、迷幻、净化等变化一一演示,虽都只是浅尝辄止,却已让蓝忘机对这脱胎换骨后的阵法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种本质的蜕变,充满了魏无羡特有的奇思妙想与不拘一格的风格。
“如何?二哥哥,咱们这新家,够结实吧?”魏无演示完毕,收了力量,凑到蓝忘机身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求表扬神情。
蓝忘机看着他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底一片柔软。
他伸手,替他理了理因刚才动作而有些散乱的额发,声音低沉而肯定:“嗯。甚好。”
得到含光君的亲口肯定,魏无羡心花怒放,只觉得连日来养伤的憋闷一扫而空。
他环顾这方被层层阵法守护、灵气盎然的天地,一股强烈的归属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
“等把噬灵教那些破事解决了,咱们就安心在这儿住着,”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头,看着天边舒卷的流云,语气带着无限的憧憬,“你想静修就静修,我想捣鼓什么就捣鼓什么,闲了就出去逛逛,喝喝酒,惹惹……嗯,游山玩水。谁也打扰不了咱们。”
“好。”蓝忘机应道,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阳光暖暖地照着,微风拂过,带来净尘兰淡淡的清香。
此刻的安宁与美好,正是他们历经生死、苦苦追寻的归宿。
然而,两人都清楚,树欲静而风不止。
噬灵教如同暗处的毒蛇,绝不会因一处分舵的覆灭而罢休。
墨渊师兄妹的出现,也预示着更大的漩涡正在酝酿。
“蓝湛,”魏无羡忽然想起一事,仰头问道,“咱们这阵法如今这般厉害,是不是也该有个响亮点的名字?总不能还叫‘防护阵’吧?太没气势了!”
蓝忘机垂眸看他:“你想唤它什么?”
魏无羡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叫……‘忘羡同心阵’如何?你看,这阵法是你我共同布置,力量也是你我交融,名字里既有你,也有我,还有咱们同心协力的意思,多好!”
他越说越觉得这名字妙极。
忘羡同心……蓝忘机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眼底漾开一丝极浅的涟漪,如同春风吹皱一池静水。
他微微颔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甚好。”
魏无羡见他同意,更是高兴,只觉得这山谷,这阵法,乃至身边这个人,都完美得如同梦境。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全身重量都倚在蓝忘机身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累了?”蓝忘机低声问。
“嗯……有点。”魏无羡含糊应道,闭着眼睛,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不过心里痛快。”
力量恢复,阵法有成,道侣在侧,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蓝忘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拥着他,任由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融在一起。
桃源试锋,锋芒初露。
这方天地,已然成了他们最坚实的堡垒。
而未来的风雨,他们亦有足够的信心与力量,携手共渡。
只是,在那遥远的天际,似乎有陌生的飞鸟徘徊,其羽翼振动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片山野的、刻意收敛的灵力波动。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依旧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