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由龙家主导,联合在座有意向的合作方,共同出资组建一支规模庞大的现代化商船队,开辟并垄断数条连接远东主要港口(上海、天津、广州)与美西海岸(旧金山)、巴拿马(正在规划中的运河)、直至纽约及欧洲主要港口的“黄金航线”。
联盟成员享有运价优惠和舱位保障,非联盟成员,则将被收取高额的“附加费”,甚至被排挤出核心港口。
“这是赤裸裸的航运霸权!”一位美利坚的航运大亨,以脾气火爆着称的康内留斯·范德比尔特二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有自己的船队,有成熟的航线!凭什么要听你们龙家的安排?太平洋足够大,容得下所有人!”
会议室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这紧张的交锋中,凤九皇眼角余光瞥见,对面一直如同冰雕的龙语默,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那放在黑色文件夹上的、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似乎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一下文件夹的硬壳。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凤九皇身侧的凤樱啼,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信号,她原本紧握短剑剑柄的手,微微松弛了一分,指尖同样不易察觉地在剑柄上轻轻一点作为回应。她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全场,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只有至亲之人才能读懂的“安心”之色。仿佛在说:“哥,我没事,你也要小心。”
这细微的互动快如电光石火,在严肃紧张的会议桌上,如同投入湖面的一粒微尘,没有引起任何外人的注意,却让一直分心关注着这对兄妹的凤九皇,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上,这对分别效力于敌对家族的兄妹,竟以这种方式,传递着无声的牵挂。
龙潜面对范德比尔特的怒火,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到他话音落下,才用那种一成不变的语调说道:“范德比尔特先生,龙天大人赞赏您的开拓精神。但请问,您的船队,能有效应对马六甲海峡日益猖獗的海盗吗?能确保在南海复杂的势力交错中永远畅通无阻吗?能在远东的港口,获得比龙家更优先的靠泊权和更低的码头费用吗?”
他每问一句,范德比尔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现实存在的痛点。
龙潜继续施加压力:“此外,关于您旗下三艘新建的万吨级邮轮‘海洋之星’号、‘太平洋女王’号以及‘范德比尔特荣耀’号在东亚地区的燃煤补给问题……据我们所知,除了龙家控制的几个关键coal depot(煤栈),其他补给点要么效率低下,要么价格高昂。如果加入联盟,这一切都将不是问题。反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甚至准确地说出了范德比尔特公司尚未公开的三艘新船的名字!
范德比尔特二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却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颓然坐了回去。商业竞争,有时候比拼的就是这种无处不在的、对关键节点的控制力。
凤九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龙家在海外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却没想到已经深入到如此地步,连美利坚航运巨头的命脉都能扼住。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起身:“诸位,龙家的方案,看似提供了便利,实则是在构建一个由其完全掌控的贸易壁垒!这将严重损害自由贸易的精髓,最终会导致价格垄断,损害的是所有消费者和生产者的利益!我们凤家主张……”
“凤九皇先生。” 龙潜第一次直接打断了凤九皇的话,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凤九皇身上,但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文件上某个待处理条目般的审视,“关于凤家的主张,龙天大人亦有考量。”
他抽出了一张明显不同的、似乎单独准备的纸张。“凤家近年来在江南地区的丝织业和内陆的矿产业虽有发展,但据我方统计,其出口总额的百分之六十五,依旧依赖于传统的生丝和茶叶,且运输成本居高不下。
龙家愿意在此次框架内,为凤家保留一定的生丝出口份额,并可以按照‘联盟内部价’,为凤家的货物提供有限的航运服务。前提是,凤家需退出在渤海湾及广东沿海的船运业务竞争,并将名下位于九江的两座钨矿勘探权,转让给龙家指定的公司。”
轰! 凤九皇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惊雷炸响!龙天不仅完全无视了他的反对,反而趁势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旨在吞并凤家核心利益的条款!甚至连他家族内部刚刚取得初步进展、尚未对外公布的钨矿勘探,龙天都了如指掌!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最后通牒!是赤裸裸的吞并企图!
“你……你们这是强盗行径!”凤九皇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龙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一直沉默如同冰雕的龙语默,在此刻,微微抬起了眼帘。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但就在她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凤九皇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那是一种如同被史前凶兽盯上的感觉,强烈的死亡威胁感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冻结,后续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有任何过激言行,下一秒可能就会血溅当场!龙语默的存在,就是龙家武力的最直接体现,确保着这场“文明”的会议,始终按照龙家的规则进行。
会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杀意。美利坚和欧洲的代表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骇与忌惮。他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与他们打交道的,不仅仅是一个商业家族,更是一个拥有着可怕武力、行事毫无顾忌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