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顺着“天外来客”的指引走出公寓楼道,迎面便撞上了一群闻声而来的失控者。
约莫七八道佝偻的身影从黑暗中踉跄冲出,他们的校服被血污浸透,有的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有的半边脸颊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牙床,双眼翻着浑浊的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般。
直扑赛沫岚与小荣。
“小心!”小荣猛地将赛沫岚往身后一拉,自己则攥紧拳头,身体微微下沉,摆出格斗的架势。
为首的失控者扑得最快,张开满是血污的嘴,朝着小荣的脖颈咬来。
小荣眼神一厉,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精准扣住对方的手腕,右手手肘狠狠砸向其肘关节。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失控者的手臂瞬间弯折,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依旧疯癫地往前扑。
小荣顺势借力,将其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双手锁住其脖颈,猛地发力。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断裂声,那失控者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另一侧,两个失控者绕过小荣,扑向赛沫岚。
赛沫岚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侧身避开第一个失控者的扑咬,同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指尖爆发的力量远超常人。
她猛地发力,将那失控者的身体高高举起,如同掷出重物般,狠狠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失控者的身体重重撞在公寓楼的墙壁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另一个失控者趁机扑到赛沫岚身后,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张嘴就要咬向她的后背。
赛沫岚反手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
失控者闷哼一声,身体前倾,赛沫岚顺势将他按在墙上,手肘顶住他的喉咙,直至他的身体停止抽搐。
可失控者的数量还在增加,更多的身影从楼道口、花坛后涌来,足足十几只,像潮水般包围了两人。
他们嘶吼着扑上来,有的抓住了小荣的脚踝,有的撕扯着赛沫岚的衣袖,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荣一脚踹开脚下的失控者。
他却被另一个扑上来的失控者咬住了胳膊——虽然隔着衣服,可尖锐的牙齿还是划破了皮肤,一阵刺痛传来。
悬浮在空中的“天外来客”机身骤然亮起刺眼的蓝光,两侧的机翼瞬间展开,化作数片锋利如刀的金属扇叶。
高速旋转起来,发出尖锐的嗡鸣。
下一秒,数道淡蓝色的风刃从扇叶间射出,如同无形的利刃,朝着围上来的失控者席卷而去。
“唰唰唰——”
风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刺耳至极,落在失控者身上时,瞬间将他们的身体撕裂。
有的被拦腰斩断,上半身重重摔在地上,腹腔内的肠子与脏器混着鲜血喷涌而出,在地面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有的手臂连带着半边肩膀被直接削落,残肢在地上滚了几圈,指节还在无意识地蜷缩。
更有甚者,头颅被风刃劈成两半,脑浆混着血液溅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血痕,那双浑浊的眼睛还保持着生前的狰狞。
赛沫岚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赛沫岚见过怪兽被撕裂时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见过它们扭曲的肢体散落一地,那时的她只觉得畅快,从未有过半分不适。
此刻,看着眼前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躯体,赛沫岚的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赛沫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些残肢上。
那截掉落在草丛里的手臂,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廉价的塑料手表,表盘上的卡通图案被血污覆盖,却依稀能看出是少年们常戴的款式。
那个被劈成两半的身体,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试卷,上面还留着用铅笔演算的痕迹。
甚至有个失控者的手指上,还沾着未干的墨水,指甲缝里残留着纸张的纤维,像是刚写完作业就陷入了疯狂。
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针,狠狠扎进赛沫岚的心里。
它们不是面目狰狞的异生兽,不是无生命的怪物。
它们曾经是穿着校服奔跑的少年,是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的同学,是会为了考试成绩烦恼、为了篮球比赛欢呼的鲜活生命。
可现在,他们的身体以最惨烈的方式被切割、被撕碎,那些熟悉的人类特征。
带着稚气的骨骼轮廓、青春期特有的纤细手腕、甚至是校服上绣着的校名缩写,都在提醒她。
这些破碎的躯体,曾是和她一样的同类。
“呕——”
赛沫岚再也忍不住,猛地捂住嘴,弯腰干呕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生理与心理双重排斥。
赛沫岚知道这些失控者已经失去理智。
知道不消灭他们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可人类对同类尸体的本能抗拒,对生命被如此践踏的共情与震撼,让她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颤抖。
小荣也愣住了,他松开攥着失控者头发的手,看着满地的残肢碎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复杂。
他在部队里也经历过战斗,可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更别说这些“敌人”曾经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天外来客,你……”赛沫岚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猛地转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天外来客”,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就算失控了,可曾经都是人类啊!你怎么能把他们切割成这样?”
“叮!宿主,请冷静。”
天外来客的机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
“经系统扫描,这些生物已完全丧失人类意识与生理特征,体内朊病毒浓度达到峰值,属于‘丧尸’范畴,归类为怪物敌人。”
“根据光之国的战斗准则,我无权对正常人类发起攻击,但针对已变异的怪物敌人,可采取致命性打击手段。”
“若不彻底清除,它们会持续攻击存活人类,加速病毒扩散,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请宿主理解,这是当前最优的解决方案。”
赛沫岚沉默了,她看着地上那些还在微微抽搐的残肢,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
赛沫岚知道天外来客说得对,理智上清楚这是必要的牺牲,可情感上的冲击却让她无法释怀。
那些破碎的身体里,曾经也藏着对未来的憧憬,藏着家人的期盼,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赛沫岚缓缓直起身,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涎水与眼角的泪水,眼神里满是挣扎与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我知道必须这么做,可我就是受不了……明明面对怪兽的尸体,我可以面不改色,可看到同类变成这样……”
赛沫岚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人类对同类的共情,对生命共同体的潜意识认同,让这种惨烈的场景变得格外刺眼。
那些残肢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
都与她有着相同的生命印记,这种源于物种本能的连接,让她无法像对待异生兽那样,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
小荣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小岚,别太难过!这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天外来客的错。”
“是异生兽,是这场灾难把他们变成了这样!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摧毁异生兽的核心,阻止更多人变成这样。”
赛沫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残肢,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走吧,继续往实验楼去。”
“下次……下次尽量别弄得这么惨烈了。”
“收到,宿主!”
“已调整攻击模式,优先采取非破坏性致命打击。”
天外来客的机翼重新收起,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机身的蓝光转为暗红色的指引光线,朝着实验楼的方向延伸而去。
两人再次启程,脚下的血洼更加黏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柔软的腐肉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混杂着人体组织腐败的气息,愈发浓烈,赛沫岚知道,只有尽快终结这场灾难,才能让这样的惨状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