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镇定自若:“冯公公终于不躲了?”
“躲?”冯远轻笑,“杂家是特意来给姜大人送行的。”
他挥了挥手,楼船上推出数架床弩,粗大的弩箭对准了姜淮的坐船。
“我知道密信在你这儿。”冯远高声道,“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姜淮从怀中取出密信:“你要的是这个?”
他突然将密信凑近火把,作势欲烧。
“住手!”冯远脸色骤变。
就在这一瞬间,下游突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数十艘战船破浪而来,船头飘扬着“靖安”大旗。
“是靖安侯的水师!”亲信惊喜道。
冯远面色大变:“怎么可能...”
楼船上的床弩慌忙调转方向,但为时已晚。靖安侯的战船已经完成合围,强弓硬弩对准了冯远的座船。
一位银甲老将站在旗舰船头,声如洪钟:“冯远,还不束手就擒!”
冯远咬牙切齿:“老匹夫,你敢坏齐王大事!”
“坏的就是齐王的大事!”靖安侯大笑,“真当皇上对你们的谋划一无所知?”
姜淮心中震动。原来皇上早有安排...
混战中,王守诚突然拉住姜淮:“大人,趁现在,快去苏州!”
一艘小船悄然靠拢,载上二人,顺着支流疾驰而去。
身后杀声震天,冯远的楼船已陷入重围。
黄昏时分,小船抵达苏州码头。与扬州不同,这里一片祥和,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去永通钱庄。”王守诚熟门熟路地引路。
钱庄门前车水马龙,伙计笑脸迎客。见二人进来,掌柜连忙迎上:“二位客官...”
姜淮亮出尚方宝剑:“查封钱庄,所有人不得出入!”
官兵迅速控制现场。查账时,姜淮发现一个蹊跷之处,账面上几乎没有任何与齐王相关的款项。
“不可能...”王守诚翻遍账册,“我明明查到...”
“你查到的没错。”一个声音从内间传来。布帘掀开,走出一位青衫文士,“只是那些账目,不在明面上。”
文士拱手:“在下沈墨,永通钱庄真正的掌柜。”
他取出一本暗账:“这是三年来所有往来明细。齐王通过钱庄洗白的银两,共计二百八十万两。其中一百万两,用于在海外购置战船。”
姜淮翻看暗账,越看越惊:“这些战船现在何处?”
“大部分停在松江港,伪装成商船。”沈墨压低声音,“但最关键的证据不在这里。”
他取出一枚特制的铜钱:“这是齐王府特制的信物。持有此物者,可调动所有潜伏在江南的死士。”
铜钱上刻着细小的文字:“月满则盈”。
“中秋之夜,”沈墨神色凝重,“当京城升起孔明灯时,江南所有死士将同时起事。”
姜淮握紧铜钱,掌心沁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这场风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这不是简单的贪腐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逆。
窗外,暮色渐浓。苏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我们必须在中秋前赶回京城。”姜淮收起铜钱,“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找出朝中与齐王勾结的大臣名单。”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沈先生,这份名单...你应该有吧?”
沈墨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
“就等大人这句话了。”
……
沈墨展开绢帛,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朝中二十七位大臣的名字。姜淮一眼扫过,心头巨震,其中竟有三位阁老、五位尚书!
“这份名单...”他声音干涩,“可曾验证过?”
沈墨郑重颔首:“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他们收受赃银的时间、地点和经手人。齐王做事谨慎,每次交易都留有凭证。”
王守诚忽然插话:“有了这个,为何不早呈报朝廷?”
“因为缺少最关键的证据。”沈墨从暗格里取出一本鎏金册页,“直到三天前,我才拿到这个,齐王府的密账原本。”
姜淮接过册页,指尖微微发颤。这不仅是贪腐的证据,更是齐王谋逆的铁证。
突然,钱庄外传来喧哗声。亲信疾步进来:“大人,苏州知府带兵把我们围了!”
姜淮与沈墨对视一眼:“来得真快。”
显然,他们中还有内鬼。
“从后门走。”沈墨推开书架,露出一条密道,“这条暗道直通运河码头,我备了快船。”
“一起走。”姜淮拉住他。
沈墨摇头:“我得留下善后。这些账册,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他将一个油灯推倒在账册堆上,火苗瞬间窜起:“大人快走!记住,中秋之前一定要赶到京城!”
热浪扑面而来。姜淮最后看了一眼在火中从容端坐的沈墨,咬牙踏入密道。
暗道狭窄潮湿,两人弯腰疾行。王守诚忽然道:“大人不觉得奇怪吗?沈墨似乎早就料到今日。”
姜淮脚步不停:“你是说...”
“他准备得太充分了。暗道、快船...仿佛专程在等我们。”
姜淮沉默片刻:“他是首辅大人安插的人。”
王守诚愕然。
“离京前首辅就说过,江南有我们的人。”姜淮低声道,“只是我没想到会是沈墨。”
暗道尽头果然停着一艘快船。船夫递上两套商贾服饰:“请大人更衣。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快船驶入运河,夜色如墨。姜淮换上便装,将尚方宝剑和密信贴身藏好。
“我们去哪?”王守诚问。
“松江港。”姜淮展开地图,“既然齐王的战船在那里,我们就去给他送份大礼。”
“就我们两人?”
“不。”姜淮望向漆黑的水面,“我们去找靖安侯。”
三日后,松江港外海。
靖安侯站在旗舰甲板上,望着远处港内密密麻麻的战船,眉头紧锁:“港内至少有五十艘战船,都是新造的楼船。强攻恐怕...”
“不必强攻。”姜淮指着海图,“侯爷请看,松江港只有一个出入口。若是在此设伏...”
他在港外水道最窄处画了个圈:“用沉船堵住出口,再以火攻,便可瓮中捉鳖。”
靖安侯沉吟:“办法虽好,但如何接近?港内守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