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永寿宫内寂静无声。
今日贴身伺候的是芙蓉,芙蓉忙低下头,遮掩住脸上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即便是海棠都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半年没有侍寝了。
距离上次陛下来永寿宫留宿,也已经过去三个月。
可是那次陛下留宿,与皇后却并未行敦伦之事。
是宁妃代替皇后侍寝的。
那件事做得隐秘,除了两个当事人,就只有芙蓉知晓。
陆云裳的声音平静无比:“本宫,有孕了?”
“正是!看脉象,娘娘有孕已经三个月了,胎相平稳,像是个小皇子呢!”
芙蓉更加震惊。
啥仨月啊?
两个月前娘娘还来过月信呢!
但胡院判这样说显然是要帮娘娘遮掩,芙蓉也只能硬生生压下心里的诧异,做出惊喜状:“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陆云裳浅浅一笑:“胡院判糊涂了,两个月前本宫不就已经诊出喜脉?”
胡院判面不改色心不跳,瞪着眼睛胡诌:“那时候娘娘刚受伤,被伤口影响,怀相并不好。且那时候娘娘身上中毒,微臣等用药给娘娘疗伤,也怕伤着皇嗣。如今看来,皇嗣是有大福气之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芙蓉这会儿也转过弯来,跟着恭维:“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陆云裳的笑容依旧淡淡的:“胡院判,此事关乎国本,关乎本宫与皇上的清誉,更关乎你的身家性命。你,明白吗?”
胡院判正色道:“老臣自然明白!娘娘这一胎乃是上天庇佑的皇嗣,如今已满三个月,日后自然平安无恙。”
胡院判早就把自己当成是皇后的人了。他根本不在乎皇后娘娘的孩子是谁的,只要皇后好好的,皇嗣也好好的,就行了。
反正两个月前他就已经说过皇后有孕的事,如今不过是把之前的话坐实而已。
至于皇帝那边……
算球!
爱咋咋地!
……
……
明德帝甚至对于皇后有孕的事情没有多问。
反正不过是个局,以后皇后身边会有孩子,只不过,是娜更衣的孩子。
他已经许久没来过永寿宫了。
即便是初一十五,也只差人过来送些赏赐。
嫔妃们倒是日日来陪着陆云裳说话,还有八皇子和宝日娜,只要得空便来给陆云裳请安。
宝日娜原本张罗着要把自己的武婢送给陆云裳,被拒绝之后,她就带着武婢进宫,一对一教导永寿宫的下人们习武。
“你们一个个的空有一腔忠心是不够的,必须得会两下子!”
宝日娜教的招式看上去不好看,但都是实用的,这都是草原上的英雄们打狼、打熊的招式。
永寿宫的下人们一个个练得刻苦,就连八皇子也加入进来。
宝日娜奇怪:“你不是有武师傅吗?”
八皇子一边练习一边说:“技多不压身,武师傅教的是另一个道道,本殿多学几招,以后也能更好保护母后。”
看到两人母慈子孝,众人欣慰之余又有些忧心。
毕竟不是亲生的,如今皇后又有孕在身。
倘若皇后生下皇子,那大燕便有两个嫡子。待明德帝立太子的时候,母子俩还能如此和睦相处吗?
愉贤妃现在叹气比笑容还多,每天都在问柔淑妃:“你说娘娘万一生个皇子,万一陛下要立娘娘的儿子为太子,那八皇子会不会有怨恨?”
柔淑妃轻轻摇头:“我倒是觉得,陛下不会立幼子为太子。但倘若娘娘当真生了皇子,八皇子是否会有所忌惮,就不好说了……”
两人一起长叹一口气,此刻竟万分希望娘娘能生个公主。
宝日娜当着陆云裳的面从来不提明德帝,总是说些双胞胎的趣事,或者给她唱歌跳舞。
回到府上,宝日娜可没少骂明德帝,还跟三皇子很正式地谈了一次。
“阿轩,我可跟你说,当初我能来大燕,那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如今你说,皇后娘娘跟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三皇子认真地想了半天,才说:“似乎除了更沉稳一些,倒也没别的变化。”
宝日娜欣慰之余,又不甘心地问:“还有呢?”
“还有?”三皇子又想了半天,试探着说:“我倒是觉得,娘娘自从做了皇后之后,好像更不开心了……”
宝日娜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说:“娘娘不开心,可不是因为做了皇后,好像是更早之前的事儿。可惜娘娘总拿我当小孩儿,她有什么心事也不肯跟我说……”
两口子唉声叹气了半天,宝日娜才回过神,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阿轩,你就不觉得娘娘变丑了吗?”
三皇子郑重摇头:“娘娘还是原来的娘娘,人美心善,没半点变化!”
“可是……”宝日娜咬着嘴唇说:“可是娘娘脸上有道疤……”
“那又如何?”三皇子毫不在意道:“这道疤是影响娘娘与人为善了,还是影响娘娘关爱百姓了?既然什么都不影响,那她就还是最好、最完美的皇后!”
宝日娜真的感动了,当即把三皇子扑倒……
两个时辰后,两口子依偎在一起,宝日娜还在叹息。
“要是父皇有你这么明事理就好了……”
“那不能够!”
三皇子得意道:“父皇从小就有野心要夺嫡,所以他的心里总有那么多私心杂念。哪儿像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老婆孩子热炕头,悠闲度日!”
见宝日娜还是不开心,三皇子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道:“别担心,咱们首先要把日子过好!你和我都有封地,咱俩的封地加起来也不小呢!要是皇后娘娘在宫里实在过得不开心,咱就想个办法,让娘娘自请离宫,咱把娘娘,还有我母妃,都接出来,咱去封地过小日子去!”
宝日娜的眼睛亮了:“这个主意好!咱俩的封地跟西戎接壤,有我父兄做后盾,娘娘就又能恣意享受生活了!”
两口子兴奋地给陆云裳安排着“晚年养老生活”,甚至还想了好几个能让陆云裳自请离宫的办法。
陆云裳可不知道这小两口已经给她做了这么多打算。
她现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八皇子今日又来永寿宫请安,陆云裳把人带到书房里,指着摊在案上的一幅朝中重臣关系图,柔声给他讲解。
随着她纤细的指尖移动,八皇子的眉心渐渐蹙紧。
“母后,您说这文臣武将,谁更厉害?”
陆云裳的手指一顿,刚好停在“定国公”三个字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