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她当女官居然能那么累。
只是跟她说进来后，也不会再被家里人催着读书，练琴棋书画了，但也没人告诉她，进来之后学的只会更多，差别就在换了个催。
这也算了，是她没脑子。
但这宫里还真的不是人呆的。
刚进来的时候，基本也就跟外面的洒扫宫女没什么区别。
就这个没区别的待遇都还是拿银子打点出来的。
一点银子不掏还得罪了贵人了，也基本跟那外面的最苦最累的宫女睡一屋去了。
想着以后上升了，就能调去别的地方了。
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这种机会根本不会留给那群人。
离开的可能性比宫女还低。
换句话来说，其实是还不如宫女。
宫女起码到了年纪就能被放出宫了，不用在这宫里苦苦熬上一辈子。
“那小霖你可算是活够本了，一年比得上人家活十年了，那可是真值了，十年就是一百年，二十多岁就成了百岁老人。”
小霖被她气得直跺脚，作势就要打她。
“你怎么太坏了！说起来等你去了墨宝司，就没有我陪你啦，你肯定会非常不适应的，多看看我吧，当时候想的时候也有个念头。”
文桦伸手过去扯了扯她的脸，眼角嘴角都挂满了笑。
“不用看，也不用想，等我再墨宝司待上一阵子，就求姑姑接你过去，等着我吧。”
“好！”晓霖满是点头，又突然是想到了。“哎，你还没说为什么今天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的呢。”
文桦一只手拉起身上裙子的下摆，坐到了了一旁的阶梯上面，看向窗外。
那里被一扇又一扇的围墙拦住，看不到外面的一丁点东西，有的只有行色匆匆过路的宫人。
她轻轻叹气。
“在等……信。”
“等信？对哦，这两天就已经是允许收信的日子了！”
她家里的信昨天昨天就已经送了过来。
足足有一大叠子。
文桦家的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寄信的吗？
小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点点的安慰着她，还给她拿来今天昨天收到的家里送来的果子。
文桦点头，收下了她的心意，笑着夸真甜。
心里却还是想着家里的事情。
不知道她走后家里过得怎么样。
父亲母亲好不好。
小桉好不好。
家好不好。
进宫的这一年来，她给家里写了很多很多的信，每月都附上自己的月钱，寄回家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送信的姑姑明明都说已经好好的送到了地方。
为什么……不回信。
难道他们就这么的不想和她再有什么关联吗。
可是，她并不期盼什么，她想要的只是想要跟她们说一声。
她很好，不用挂念。
晚上，文桦没能吃得上晚饭，并且不止今天一顿，是被连续罚了好几顿不能吃饭。
外加抄写宫规一百遍。
和三十个手板。
幸好因着有下午小霖拿来了的果子，勉强填了肚子，才不至于一直饿着。
也幸好看罚的姑姑仁慈，没有两只手全部打了板子，全都打在了一只手上，还不会耽误了她抄写宫规。
夜里，小霖偷偷摸摸起床，从床上爬了起来，立马就去摸身边的文桦。
却摸了个空。
还不小心惊动了另一边睡着的人，被小声骂了一句。
她小心翼翼道歉，但也没在直接躺回去。
还是爬了下去。
用手摸鞋。
心里暗急，抬头往外看，才发现今天外面点着的烛台竟直接比平时少了一盏。
这个月的油水又不够了？
那也不能这个地方都要扣吧。
顾不得想那么多。
她找到了鞋，就直接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才算是终于找到文桦。
她正借着那一盏小小的烛台，一遍又一遍的抄写着宫规。
她握笔的手很稳，手腕微微发力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怕纸破掉，也不敢写的特别快，害怕太急的话会不小心有了错字。
她的字写的很好的，就算是这样写出来的字还是十分娟秀挺拔。
手肘晃动间，腰间系着的络子也随着晃动。
她也是她自己打得。
文桦打得很是漂亮，小霖腰间也有一个。
已经进宫的第二个冬天了。
尚衣局做好的衣服也都已经送了过来。
送过来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少了几件，少了冬装的人就只能再等等。
这几个人里面其中就有文桦。
她现在身上好套的还是去年的冬装。
衣服的袖子已经小了很多，领口处也紧绷了不少。
他们刚进宫的时候都还是正在长的年纪，去年的衣服的今年就已经穿不了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了那么节俭的。
看到小霖出来，她稍稍停住了不断晃动的笔尖，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回去，又继续写了起来。
小霖可没那么听她的话，径直朝她走了过去。从怀里拿出一罐药膏，不由分说的就抽出文桦那只被打了板子的手。
一点点的往上上药。
嘴里也没停。
“都怪我，没有把写错的那张宣纸收好处理掉，才被姑姑发现，让你挨了板子，还不能吃饭，还要抄那么多遍宫规。”
“不怪你……嘶……”文桦没忍住在伤口碰到药膏的时候，叫出了声。
那些破皮的地方都已经有化脓了。
碰上药膏。
就像是在上面撒盐一样，灼烧一样的疼。
当时被打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疼。
也有可能是当时手已经被打得麻木了，早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了。
她又忍不住感叹，幸好都在一只手，如果是两只手都挨了板子，还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折磨。
但要是有被姑姑看到，负责打板子的姑姑恐怕又要挨训了。
听到声音，小霖眉毛都揪了起来，连忙又放轻了点手。
嘴里又开始暗戳戳的骂那个小心眼的姑姑。
但还没骂两句。
就被文桦捂住了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记住，在任何地点地方，不管有没有人，你都要管住你自己的嘴，一定要记住了，就算是在我面前，你也要记住，不要说错了话。”
“还有，等我走了，你要记住，你不要在跟这个宫的人交心，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要想清楚了，这宫里的那些人是不是鬼，真假难辨，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
小霖连连点头，突然她猛地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的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