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囚徒吃晚饭。”
“一个被呛死，剩下九。”
“九个囚徒熬夜晚。”
“一个睡过头，剩下八。”
稚嫩，欢快，又诡异的童声在破旧的房间里游荡，伴随着歌唱者的又蹦又跳，从四面八方涌入季鲤的耳朵，将他从昏睡中强行唤醒。
顶着头疼，季鲤勉强将眼睛睁开一线，惨白的灯光下，面前似乎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囚服的小孩子。
孩子，监狱里怎么会有孩子？
“‘教授’先生，您终于醒了。”
孩子突然严肃的声音打断了季鲤疑惑的思绪，他几乎瞬间就来到季鲤的床边，站得笔直。
“你是......‘神棍’？”季鲤看着身旁的人沉吟道，随着零碎记忆的涌入，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眼前这位身高样貌看似是小孩的人，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多岁，只不过因为患上了类似侏儒症的怪病，才一直保持这个模样。
但有关这人的记忆就只有这些了，除去这些记忆和“神棍”这个称呼，季鲤对面前的“小孩”一事不知。
包括作品简介中其余的十八人，除去这具身体对他们称呼的记忆，其余的一概不知。
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座监狱，那更是一无所知。
季鲤本能地想观察下自身与周围的环境，但被“神棍”的话再次打断：
“抱歉，我可怜的教授先生。”
“神棍”挺直了单薄的脊背，让稚嫩的嗓音强行压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沙哑与威严。
“我并非什么‘神棍’。”
“您是在爆炸中伤到了海马体吗？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是张亚历山大诺维奇上校，与您研究所合作的军方最高负责人。”
说完他抬起手，用指尖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见季鲤不为所动，他又神色警惕地扫描了一圈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和监听监视设备后才凑到季鲤耳边，就像是特务交接一般压低了声音道：
“听我说，教授先生，三天前您的研究所遭到叛徒泄密，被敌军袭击，我方英勇抵抗，但最终还是被敌军俘获。”
“您当时被爆炸的余波波及昏迷并失去了一些记忆，被送到了这里，敌人用来套取情报的秘密监狱。”
“神棍”说着，突然死死握住季鲤的手，语气无比认真地交代：
“等下无论别人说什么，请您都不要相信，这都是狡猾的敌人所伪装的监狱工作人员，目的就是为了套出您口中存放重要科研结果的安全屋地点和保险箱密码。”
“教授，在这所充满谎言和欺骗的监狱里，您只能相信我！”
“我们必须......”
脚步声从门外走廊的尽头响起，不疾不徐，带着特有的节奏由远及近。
“‘清道夫’来了！”
男孩的话戛然而止，他像触电般松开手，猛地后退一步，对着季鲤“啪”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眼神坚定如钢。
下一秒，他迅速蜷缩回角落，恢复成抱膝摇晃的懵懂状态，嘴里无意识地哼起了断断续续的某首童谣。
“好的，张亚历山大诺维奇上校。”
季鲤对着角落那道身影微微点头，回以他同样坚定的目光，然后靠着冰凉的墙壁，观察了眼下的情况。
他身处一间长方形的双人老旧牢房，没有窗户和卫生间，只有左右角各一张生了锈的铁架窗，还有两个木柜子，中央的小桌子，以及被天花板上被一根电线吊着的老旧白炽灯。
季鲤的视线停在了那盏白炽灯上。
“一盏传统的钨丝白炽灯泡，而不是节能灯或LEd灯。”
“灯泡玻璃罩已经严重发黑、内壁应该上附着了一层颗粒状的钨蒸气凝结物。”
季鲤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信息，他有了些许想法，对于监狱，对于“神棍”刚刚所说的。
“神棍”说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刚刚那段话里，几乎每一句存在着漏洞。
假设真如他所说的，为了套取机密，敌军怎么可能将季鲤，也就是知晓机密的关键人物和“唯一可信的”营救者，上校同志，关在同一间牢房来让二者交流。
假设“教授”真的失忆了，不应该派一个己方的人员来骗取信任，循循诱导吗？
还有张亚历山大诺维奇这个名字，“张”是典型的中文姓氏，而“亚历山大诺维奇”是俄语的父名，二者在一起显然不伦不类。
“这个起名方式，像是某种妄想性障碍的精神病。”
季鲤在心里做出了推断。
虽然这位“张亚历山大诺维奇上校”的话不可信，但从神棍的反应，说话时的情绪，还有作品简介中的信息来看。
这座监狱，以及监狱内二十人的身份与来此之前的故事与关系应该相当复杂。
单单就自己这个疑似精神病的“舍友”就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何况还有失忆的自己，“神棍”口中的“教授”。
“神棍”都没好到哪里去，他这个“教授”呢？
“我不会也是个精神病吧？”
季鲤心中想到了这个有些荒谬又存在可能的想法，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着刚醒不久，还有些懵逼的样子。
刚刚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的黑暗里。
一双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隔着黑暗，仔细观察着牢房内二人的状态。
良久，脚步声再次移动，似乎往门外的中央走去，又过了一会，啪嗒一声，透过牢房的铁门窗口，可以看见外面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