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秘书！” 陈羽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断，“公开！但不是被动的公开！我们要主动出击，掌控节奏！”
电话那头的林秘书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更没料到“主动出击”四个字：“羽墨同志，你的意思是？”
“第一，”陈羽墨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钉，“立刻通过官方最高级别渠道，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明确承认，我国确实成功研发并试飞了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第五代隐身战斗机，代号：‘云龙’！强调这是我国国防力量现代化建设的正常组成部分，是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必要保障，不针对任何国家，符合和平发展的国策！”
“第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和锋芒，“在发布会上，公布一段经过严格筛选的、展现云龙超机动性能的高清视频！画面要震撼，但核心参数、雷达反射特征、发动机尾喷口细节等关键信息必须做技术处理！我们要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全世界，这不是猜测，是事实！用实力粉碎他们的‘威胁论’炒作，把主动权抢回来！”
林秘书倒吸一口凉气：“公布视频？！这……会不会暴露太多？”
“不会！”陈羽墨斩钉截铁，“我们展示的，是‘力量的存在’，而非‘力量的全部秘密’！这恰恰是一种威慑！让他们知道我们有什么，却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强！更重要的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第三点，也是关键！”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酷：“在公布‘云龙’的同时，由‘非官方’、但‘可信度极高’的技术分析人士，在海外专业军事论坛和智库报告中，‘无意间’泄露一些关于‘云龙’的‘推测性细节’……”
“什么细节？”林秘书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疑惑。
“细节就是，”陈羽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重点渲染云龙采用了某种‘革命性的、基于新型超材料’的隐身技术，其理论隐身性能‘远超现有认知’，并且……暗示其动力系统可能采用了‘某种尚在实验室阶段的、非传统原理的推进方式’，目前‘极不稳定’，‘维护极其困难’，‘导致机体结构承受巨大压力’，甚至……‘影响服役可靠性’！”
林秘书在电话那头彻底愣住了：“这……这不是在贬低我们自己吗？还暴露技术方向？”
“不！”陈羽墨的声音如同冰锥，“这是投下的香饵和迷雾弹！北美和西方对我们的技术突破最恐惧的是什么？是未知！是代差！我们主动‘暴露’一个他们最恐惧的方向（革命性超材料），并把这个方向与‘不稳定’、‘高维护’、‘高风险’捆绑在一起！这会产生两个效果：第一，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将海量的资源和顶尖的智力，疯狂投入到这个我们‘暗示’的技术方向上去！去验证、去模仿、去试图破解！这会极大地消耗他们的研发精力和资源！第二，他们会对我们公布的‘云龙’实际战斗力产生巨大怀疑——这么先进的飞机，是不是只是个技术验证机？是不是中看不中用？这能有效麻痹他们的警惕性，为我们赢得宝贵的发展时间！”
“而真正的基石，”陈羽墨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更深的寒意，“是‘盘古计划’！是那些高精度机床、超高纯材料、纳米级工艺！这些才是支撑未来真正代差的根本！让他们在虚幻的‘革命性超材料’和‘不稳定推进’的泥潭里挣扎吧！等他们耗费巨大代价，可能刚刚摸到一点门道的时候，我们依托‘盘古’奠定的基础，下一代、下下一代真正成熟、可靠、形成碾压优势的‘潜龙’、‘应龙’……早已翱翔九天！”
隔音间里再次陷入寂静。电话那头，只能听到林秘书粗重的呼吸声。这个计划太大胆、太冒险，也太……精妙！这不仅是技术上的应对，更是心理战、情报战的巅峰手笔！
“……明白了！” 林秘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被点燃的斗志，“我立刻将你的建议原原本本向首长汇报！羽墨同志，你……真是……”
“林秘书，”陈羽墨打断了他的感慨，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云龙公开是明棋，‘盘古计划’是暗棋，更是命脉！请务必确保‘盘古’的保密级别提到最高！任何与此相关的信息，绝不能有丝毫泄露！风暴将至，我们更要稳住阵脚！”
“明白！首长办公室会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保密预案！‘盘古计划’将是最高机密中的最高机密！”林秘书的声音斩钉截铁。
通话结束。陈羽墨握着微微发烫的卫星电话，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隔音间里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云龙出渊，引发的不是荣耀，而是骤然降临的惊雷！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推开了隔音间的门。
钱老正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轴承动力学模型前，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在消化陈羽墨之前提出的颠覆性观点。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向陈羽墨，带着探究和一丝尚未散去的被打断的不悦：“处理完了？最高级别的麻烦？”
陈羽墨走到投影屏前，拿起激光笔，光束重新精准地点在那个模拟共振的滚道上，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通决定国家战略走向的电话从未响起：
“处理完了，钱老。我们继续。”
“关于这个共振耦合效应的主动抑制，其实最关键的控制参数，在于润滑剂粘弹性模量随温度变化的非线性函数设定，它直接决定了我们力场补偿的相位精度……”
钱伯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得近乎可怕的侧脸，心中翻腾的疑惑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后生可畏……这心性，这定力……他不再多问，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了那幽蓝的数据流和精密的模型之中。外面的惊雷滚滚，似乎被这间充满冰冷仪器和顶尖智慧的实验室，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