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招待所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
“砰!”
黄发猛地将手中的公文包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妈的!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充满了羞愤和戾气。
孙明、赵彪、钱富三人或坐或站,看着黄发这副样子,脸色也都很难看。
“老黄,到底怎么回事?谈崩了?”
孙明推了推眼镜,沉声问。
他看黄发这反应,就知道事情肯定不顺利。
“何止是谈崩了!”
黄发咬牙切齿,把在渔具厂小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许正如何“傲慢无礼”、“不识抬举”,最后更是把他用五万块现金“试探”被严词拒绝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什么?五万块现金他都不要?还把你赶出来了?”
赵彪一听,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这姓许的脑子被驴踢了?五万块啊!他一个破渔具厂土老板,装什么清高!”
钱富则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哆嗦了。
“这……这要是被他抓住把柄,告我们行贿,那可怎么办啊!”
“怕个鸟!”
黄发不耐烦地一挥手。
“又没外人看见!空口无凭!他敢告吗?”
他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扫过三人。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到嘴的肥肉,绝对不能就这么飞了!许正这小子,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孙明眉头紧锁,语气凝重。
“老黄,你先冷静点!许正的态度这么坚决,而且连钱都打动不了,说明他警惕性非常高,根本不信我们这一套。再加上他背后有市主官的关系,硬来恐怕会惹火烧身啊!”
他顿了顿,劝了起来。
“要我说……这事,要不就算了吧?亚市这地方,水太深,咱们换个目标,风险小点。”
“算了?凭什么算了!”
黄发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圆。
“老孙!你怕了?咱们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一个乡下土鳖这么打脸?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赵彪也梗着脖子吼了几句。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黄哥!你说怎么办?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带几个兄弟,去把他厂子给砸了!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胡闹!”
孙明厉声喝止。
“赵彪!你动动脑子!砸厂子?那是犯罪!许正巴不得你这么做!他正好有理由报警抓你!到时候,咱们全得完蛋!”
“那你说怎么办?”
赵彪不服气。
“难道就这么忍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黄发粗重的喘息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钱富,忽然开口。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有屁快放!”
赵彪不耐烦地催促。
钱富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了起来。
“咱们来硬的不行,能不能来点软的?或者给他制造点麻烦,让他主动来找咱们?”
“软的?麻烦?”
黄发眯起眼睛,盯着钱富,“说具体点!”
钱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我听说,许正他们那个新钓竿,马上就要量产了,正准备大力推广呢。这个时候,他们最怕什么?最怕名声坏了!最怕出质量事故!最怕市场不认可!”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
“咱们能不能想办法,给他们找点‘麻烦’?比如找几个‘托儿’,去他们厂里或者经销商那里闹事,就说用了他们的产品出了问题,要赔偿!或者……散播点谣言,说他们的碳纤维钓竿技术不成熟,有安全隐患,容易断裂伤人!再或者找点关系,给报纸电台塞点钱,发点‘负面消息’?”
孙明听了,眼睛亮了一下,微微点头。
“钱胖子这个思路有点意思。攻心为上。许正现在春风得意,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和新产品的市场反响。如果我们能从这方面下手,制造混乱,打击他的信心和市场预期,说不定能逼得他主动寻求‘外力’帮助,比如和我们‘合作’来平息事端?”
黄发阴沉着脸,仔细琢磨着钱富和孙明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这比赵彪那种打砸抢的蠢办法要高明得多,也更符合他们一贯“文明”诈骗的风格。
“制造麻烦……散播谣言……”
黄发喃喃自语,脸上渐渐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
“好!这个办法好!不动手,却能让他疼!让他难受!”
他看向孙明。
“老孙,你是文化人,笔头子厉害!散播谣言、写负面文章的事,交给你!想办法找几个本地的笔杆子,或者给省里的小报塞点钱,把‘大鱼渔具厂新产品有严重缺陷’、‘乡镇企业技术不过关盲目上马高端产品’之类的风声放出去!要写得像真的一样!”
“没问题,这事我在行。”
孙明推了推眼镜,自信地笑了笑。操纵舆论,是他的老本行。
黄发又看向钱富。
“钱胖子,找‘托儿’闹事的事,你去办!找几个生面孔,机灵点的,去他们厂门口或者可能销售的地方,假装买了残次品,又哭又闹,要赔偿!把事情闹大!最好能引来记者!”
“好的,黄哥!我尽量找可靠的人……”
钱富连忙点头,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应承下来。
最后,黄发看向摩拳擦掌的赵彪。
“彪子!你带两个兄弟,这几天给我盯紧‘大鱼渔具厂’!特别是他们的原材料进货和产品出货!摸清楚他们的运输路线和时间!说不定以后能用上!记住,只盯梢,不准动手!听到没有!”
“放心吧黄哥!盯梢我在行!”
赵彪拍着胸脯保证。
“好!就这么定了!”
黄发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许正啊许正,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让你不得安生!咱们就看看,谁先撑不住!”
……
晚上,许正和往常一样,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向清鱼就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