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可眼前这道素斋，却真真切切让他惊艳得一时失语。
待清羽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时，所见景象更是让他脚步一顿——自家那位向来矜贵克制的主子，竟正夹着碗里的肉，吃的满足？
清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步凑上前，声音里满是惊疑。
“主子您......”
他瞪大了眼，语气愈发不可思议：“我的老天爷……这梵音寺的和尚，难不成还破戒吃肉吗？
扶光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食物，又执起茶杯轻啜一口，簌了簌口，这才抬眼瞥向他，眸光微凉。
然后才瞥了一眼一眼清羽。
“你觉得呢？”
清羽被他看得头皮一麻，干笑两声，连忙岔开话题：“属下这不是……一时好奇嘛。”
清羽嘿嘿的笑着开始转移话题。
他边说边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取出，摆在桌上。
“公子，这是老夫人一早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几样。”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
“您上回让属下传话给相爷的事，相爷已有回复。他说此事让我们不必再插手。我们的人查到，此事似乎与秦家有关，更深一层的情报，尚在查探，一有消息，属下立即回禀。”
扶光闻言，眉头倏地蹙紧。
“秦家？”
那不是以前杨家的人吗？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那么点符合逻辑了。
可……当真只为这样一件小事？
他心底总隐隐觉得，此事背后另有玄机，只是一时难以理清。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清羽又低声嘟囔起来。
“谁说不是呢……更怪的是，最近竟有人在暗中查探楚元庆和秦家二小姐的旧事。”
“楚元庆和秦二小姐？”
扶光蓦地抬眼，目中闪过一丝惊诧。
清羽打开食盒，语气里掺着几分不屑
等把食盒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后，清羽把食盒盖好，放在了一边。
“从前那位，不是盛京里不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么？早前还有几位小姐寻上门来，那时相爷还……”
他说到这儿，语带唾弃。
“谁知，这家伙居然是个细作。”
“您说相爷一直不曾对外说什么，想让他回来问问清楚还是说别的什么？”
“还有，您说，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不敢回来来，还是躲在暗处跟个过街老鼠一样？”
扶光听他说起楚元庆，神色渐沉。
父亲得打算，想当不知道，让他主动回来。
父亲的打算，他明白。
不外乎是想等那人自行归来，一问缘由，二证身份。
自得知楚元庆是南梁细作之后，父亲原本挺直的脊背，如今已微见佝偻，鬓边也添了不少白发。
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几许。
他几次见父亲独坐书房，黯然神伤，都想上前宽慰几句。
他没有朋友——不，是没有这般曾以命相托的知己。
多年相交，换来的竟是处心积虑的算计，甚至险些害他性命。
他对楚元庆并无恨意，可他令父亲如此伤神——这令他愤怒。
而今自己远在寺中，也不知父亲现下……
这时，清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又变得欢快了些。
“主子，您说咱们老爷近来为何与杨璇将军走得那样近？”
“上次属下去找老爷，看到老爷正在看那位给的密信，好像也在查柳家的事情，以及宫里的那位。”
“老爷甚至还嫌弃那位给他没事找事做，话虽这样，可属下却发现老爷转头就派人去查了。”
清羽挠了挠头，有些担忧
要是陛下知道咱们老爷跟兵马大元帅交好，那，按照那位的猜忌，丞相府搞不好要完啊。
扶光听到这，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些许。
这样也好。
至少看那个将军的样子，不像是个暗里藏奸的。
若能借此让父亲分散心神，暂忘前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
“府中与将军府往来之事，你在外须多加留意，勿让那位察觉，徒生事端。”
“父亲既愿助他，想必在他眼中，杨璇是可交之人。”
“至于楚元庆……往后在父亲面前，不必再提。”
清羽会意，连连颔首。
“属下明白。”
见桌上菜肴渐凉，他忙道：“主子，您快用膳吧，菜要凉了。”
＊
而此时，将军府中的杨璇，也终于收到了丞相的回信。
他展信细读，眉头越拧越紧。
居然真是秦家？
他握着信纸，一时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是秦家吗？”
常远看着主子脸色难看，便知道事情如它们所查到的那般。
然而下一瞬，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入院中。
常远快步上前，解下鸽腿上的密信，才阅数行，脸色骤变，怒意盈面。
“将军，果然是秦家！”
“您看，这是娘娘那边的来信。”
杨璇倏然起身，接过密信迅速扫过，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秦家居然如此害他姐姐？
“将军，秦家竟敢对大小姐下手！他们是不是早已背叛将军府，另寻高枝了？”
常远越说越怒，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
杨璇却觉此事另有蹊跷。
他将丞相的信与姐姐传来的密信并排放置，指尖在几处关键上来回移动，比对着二者细微的差异。
很快，他就看出了两者有问题的地方。
杨璇指着丞相给他的密信，让常远看。
“常远，你来看这里。”
常远凑近细看，却仍未觉异样。
“这不与我们此前所查一致吗？”
杨璇看着他不理解的样子，又指了姐姐送来的那张密信。
“那你在看这上面的写的呢？”
常远低声念出：“‘曾为将军府鸣不平之侍女……于秦二小姐院中出现过……’这……”
突然，常远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您是说，有人借百姓对将军府的敬重之心，设计害死贤贵妃？再借此讯刺激我们小姐？”
他猛地抬头，声音发紧
“您怀疑……这两件事背后，是同一人在操纵？”
杨璇仍未言语，可他沉郁如铁的脸色，已昭示了一切。
常远更加愤怒了。
他甚至直接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