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垂下眼道：“沅嫔身边那个叫小允子的太监昨日去了内务府，听说是受了沅嫔的吩咐，去内务府调配香料。而皇上正是因为昨夜从乾坤宫回养心殿的路上闻到了关雎宫传出来的香气才转去了沅嫔那儿。”
“我就知她使了手段！”
陈美人扯唇冷冷一笑。
说什么没用香，呵，沅嫔只是不想让别人知晓她重新获宠的手段罢了！
“主儿，那香有问题？”
陈美人沉下心思，缓缓开口：
“往日我偶然间听二哥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提及青楼里有种香不伤身体，但能使人动情。宫外的东西虽弄不进宫里，可沅嫔叫人弄出来的这异香，怕是异曲同工的作用。”
碧桃闻言心里一惊，迟疑道：“沅嫔也太大胆了吧，就算她那香对身体没有坏处，可她怎么敢…怎么敢随意用在皇上身上？“
倘若皇上真出了什么差子，沅嫔这行为不是自寻死路么？
“她有什么不敢？“
陈美人捏紧手帕，深深吐出一口气。
或者说这后宫中的女人为了圣宠有什么不敢的？只瞧陈国公府那些姨娘为了争宠使出的层出不穷的手段，后宫只会更甚！
觑了眼主子阴沉的脸色，碧桃小心翼翼道：“咱们可要揭发沅嫔的下作手段？”
“没有证据怎么揭发？“陈美人心烦气闷地撇开脸，“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总不能直接带着太医冲进凝景轩吧。”
先不说皇上那边会怎么办，就连皇后娘娘那边都没法交待。
皇后也不知干什么吃的。沅嫔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她居然没有一点动作！
陈美人抓起手边新换上茶盏直接扔了出去。茶盏掉落在香炉附近，香炉中徐徐升起的白烟被砸得转了个弯儿。
望着这缕白烟，陈美人倏然回想起沅嫔用的那香浓而不刺的味道，末了，又想到碧茹阁也有段日子没见过皇上了。
倘若她也……陈美人眼底闪过几缕挣扎的神色，沉默良久后，唇瓣微微动了动：
“碧桃。”
“奴婢在。”
“你去内务府问问…”一想到要用沅嫔用过的法子，陈美人有些难以启齿，“看看有没有法子将沅嫔调配出来的香弄过来些。”
可当她把话说完，陈美人突然觉得没什么了，更松了口气。
如果那香真有催情的效果，那么沅嫔既然能用，她自然也能用。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清楚了，也不得不承认她做不到，更指望不上用皇上的宠爱振兴陈家。
陈美人下意识摸了摸腹部。
眼下只有尽快怀上皇嗣才能缓解她陈国公府的衰退之势。
可皇嗣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再加上皇上来她这碧茹阁总是行过一次周公之礼便会叫水，更是提升了她受孕的难度。
越想，陈美人越觉得要把这香弄来。
至于温氏……
她眼角流露出星星点点的狠意，且让她猖狂，反正也猖狂不了多少时日了。
———
不止陈美人动了心思，其他各宫的妃嫔同样蠢蠢欲动。一上午过去，内务府这边已经接待了不少各宫派来的宫人了。
他们被自家主子派来目的无一例外，就是为了要和温灼华身上一模一样的香。
请安时温灼华虽没有详说，可关雎宫夜里的动静，她也没让人封死，有心者稍稍一打听就知晓发生了何事。
又送走一位宫人，小太监摇着头走进了厢房，厢房里面一个老太监半躺在软榻上哼小曲，正是内务府总管冯详冯公公。
瞧见小太监进来，冯公公停了腔，捏着尖细的嗓音问道：“这次又是哪个宫的？”
“碧茹阁的人。”小太监谄媚一笑，边说边走到冯公公身旁跪下并为他捏腿，“干爹您想想法子啊，除了上头那几位娘娘暂时没动静，这后宫其他大大小小主子快跑过来完了。干爹您也知道有几个不好说话的主儿见她们的奴才没要到沅嫔用的香，于是她们自己出面跑到咱这内务府要了。”
自己这干儿子说得情况，冯公公心里不是不清楚。可他能怎么办？他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躲在这屋子里不见人了。
“能怎么办？”冯公公嗤了声，“她们逼死杂家，杂家也给她们弄不出沅嫔用的。”
小太监顿了下，小声道：“干爹不若去凝景轩向沅嫔讨要下法子怎么样？”
“蠢货。”冯公公白了他这干儿子一眼，“我去问，沅嫔就能告诉我，沅嫔让宫人制香都是背着咱们的，这意思还不明白么？”
“干爹说得也是，不过儿子这有个……”
小太监的话说到一半儿，外面传进来几声敲门声：“冯公公，有人找您。”
闻言，冯公公咂了下嘴。
能点名找他的，定然不会是哪个宫的小主之类的低位妃嫔，他心里顿时有了盘算，忙不迭起身走了出去。
一盏茶以后，冯公公再次折返回厢房，不同方才的轻松，这会儿他满面为难之色。
小太监见状赶忙扶着他坐了下来：
“公公这是怎得了？”
“愁啊。”冯公公拍着大腿连连道，“后宫这群主子真是想逼死杂家。“
下面那些嫔妃再闹，一句没有，她们再不情愿又能怎样；可他没想到坤和宫那边居然也会派人来要这香。
这可如何是好啊？
余光瞥见小太监，冯详微顿，“对了，你那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来着？“
小太监手指微微一动，垂下眼睫，压低了嗓音道：“儿子想说您若是真想要那香或许还真能要成。”
“哦？”冯公公不动声色，“怎么说？”
“干爹忘了沅嫔派谁来调的香了么？”
“谁？”
“小允子啊。”小太监眸子闪过暗色，语速不紧不慢，“小允子曾在咱内务府待了三年整，儿子和他有几分交情，如今他是沅嫔身边的红人，走走他的门路许能拿到呢。”
“好好。”冯详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法子，而且也没其他法子了。他拍着小太监的肩膀，“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办好了有赏。”
小太监勾了下唇，磕了个响头激动道：
“谢干爹，儿子定不负干爹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