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城北大街，如今已是全城最热闹、也最嘈杂的地方。
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与魔法切割石料的嗡鸣声，从清晨持续到日落。
在城主克莱门斯不计成本的资源倾斜下，一座崭新的、风格迥异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而在喧嚣的工地旁，“跑了吗”商会二楼的办公室里，达米安正在进行他的商业帝国2.0版本的核心软件升级——员工培训。
“海伦娜女士，请记住，我们的目标客户走进店铺时，他们首先需要的不是商品，而是一种情绪价值的满足。他们可能刚刚完成一次艰难的任务，或者在生活中遇到了挫折，他们看到我们的产品，就像是看到了偶像的鼓励。所以，你的第一句话永远不应该是‘您要买点什么’，而应该是‘欢迎回家，辛苦了’。”
“娜娜莉，你的热情是优点，但需要引导。炒作话题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放大细节。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它所传达的精神必须是。”
“亚瑟斯先生，你的任务最重。你需要为每一件商品撰写一段不超过一百字，但足以打动人心的‘品牌故事’。比如那枚‘ZoNE’徽章，它的故事就是：‘当你陷入绝境，触摸它，感受那份突破极限的力量，记住，你与神明，只隔着一个‘宗’的距离’。”
三位新员工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从未想过，卖东西这件事，竟然可以包装得如此神圣、如此复杂、又如此……令人着迷。
新员工培训结束，亚瑟斯三人抱着一叠新鲜出炉的“培训资料”，晕乎乎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眼里的光芒，混合着对全新知识的兴奋与对自己能否胜任的忐忑。
达米安靠在椅背上，听着窗外工地里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心中那股被各方势力反复拉扯的烦躁感，总算被一种掌控全局的踏实感所取代。
驱逐猛虎，吓跑饿狼，剩下的事情，就是把那些盘旋在头顶、等着分一杯羹的秃鹫，变成一只只会下金蛋的鸡。
“ZoNE”这个Ip，是他自己的，代表着神秘、强大与智慧，能吸引那些追求力量的强者和渴望成功的商人。
但是，这还不够，他还需要一个更具普适性、更光辉正面的形象，来吸引数量更为庞大的普通民众、冒险者和心怀正义的年轻人。
放眼整个多斯卡拉世界，没有比“勇者”更合适的选择了。
“塞巴斯，”达米安转向一旁问道，“蜜希娅还在风语城吗？”
“是的，会长。”塞巴斯恭敬地回答，“她最近一直待在冒险者公会的贵宾休息室，据说除了日常修炼，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似乎……是在等您有空。”
达米安闻言，心中略感一丝歉意。
自从回到风语城，他先是应对各方势力的拉拢，后又忙于商会的转型升级，确实冷落了她。
达米安站起身，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衣领，推门而出。
此时，冒险者公会里，蜜希娅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劲装，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看着城北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湛蓝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无聊和幽怨。
她已经在风语城休整了快半个月了。
起初，她是想等达米安忙完后，好好感谢他，并商议下一步对抗魔族的计划。
可眼看着达米安从“弑神者”变成了“准传奇”，又从“准传奇”变成了全大陆势力争抢的香饽饽，最后更是摇身一变，成了风语城的“城市发展总设计师”，唯独没时间见她这个“勇者”。
这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失落感，仿佛自己这个拯救世界的勇者，还没有他盖一栋房子来得重要。
贵宾套房的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擦拭金属的声响。
匆匆赶来的达米安轻轻敲了敲门。
声响戛然而止。
片刻后，门内传来蜜希娅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谁？”
“我，达米安。”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门被“唰”地一下拉开。
她的金色眼眸扫过达米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平淡：“达米安先生，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这位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已经忙得没空见我这种小角色了。”
她侧过身，让出一条路，动作里透着“有话快说，我赶时间”的意味。
达米安走进房间，一股淡淡的阳光混合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抱歉，最近确实被一些琐事缠住了。”达米安找了张沙发坐下，开门见山，“耽误了这么久才来见你，是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一份足够有诚意的合作方案。”
蜜希娅将圣剑靠在墙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给达米安倒茶的意思。
“合作？”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我以为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合作者。我听说，就连格兰克王室都想聘请你当经济顾问。我一个只懂得挥剑的勇者，有什么能跟你合作的？”
她捧着水杯，踱到窗边，背对着达米安，留给他一个孤高清冷的背影。
“风语城的风景不错，可惜我也看腻了。行李已经收拾好，明天一早就准备出发，前往下一个有魔族踪迹的城镇。”
达米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想笑。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蜜希娅，我想买下你的脸。”
“噗——咳咳咳！”
蜜希娅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毫无仪态地喷了出来，溅湿了光洁的木地板。
她猛地转过身，剧烈地咳嗽着，那张平日里英气逼人、不苟言笑的俏脸，此刻涨得通红，不知是呛的，还是气的，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的金色眼眸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盯着达米安，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达米安依旧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和煦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说出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而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蜜希娅的声音都在发颤。
达米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说，我想买下，你的脸。”
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锵”的一声，剑鞘嗡鸣！
一道银色的流光划破空气，蜜希娅那把刚刚还靠在墙边的圣剑，此刻已经出鞘，冰冷的剑锋在离达米安的喉咙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下。
剑刃上流转的神圣光辉，映得达米安的脸庞忽明忽暗。
“达米安！”蜜希娅的声音又羞又怒，连带着剑尖都在微微颤抖，“我敬你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是多斯卡拉的英雄！你……你竟敢说出如此……如此轻浮无礼之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除了最轻浮、最无礼的调戏，再也找不出第二种解释。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她心中足智多谋、冷静可靠的男人，会说出如此……如此混账的话！
她的双颊飞起两团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怒火与羞窘交织，像是两簇燃烧的金色火焰。
达米安甚至能感受到剑锋上传来的、属于勇者的神圣斗气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没有动，只是无奈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停，停一下！蜜希娅，你完全误会了！”他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说的是商业层面的‘买’，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商业层面？”蜜希娅的怒气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更盛，“商业层面就可以随意调戏女性了吗？你们商人的规矩还真是特别！”
“听我解释完，肖像权，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达米安急忙抛出准备好的说辞，“我说的‘买你的脸’，是指购买你的‘肖像使用权’！也就是说，希望你允许我将你的形象，应用在商业产品上！”
“肖像权？”蜜希娅皱起了眉，这个词汇对她而言，比“ZoNE”还要陌生。
她握着剑的手没有放下，但剑尖的颤抖却平复了一些，显示出她内心的疑惑压过了愤怒。
达米安见状，立刻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铺在茶几上。
“你看这个。”达米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