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宗立派当反派

参赛者一锦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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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公?那我来炼化这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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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千年苦修只求飞升,却被玄阳老祖布阵诛杀,只因她是狐狸。

>狐族尽灭,内丹被剜,临死前她看着老祖举着血淋淋的丹狂笑:“妖物内丹,助我成仙!”

>魂火重燃时,她看见自己残破的皮毛盖在小狐尸体上。

>“正道?”青璃舔着獠牙冷笑,“你们也配谈正义?”

>百年后,修真界惊现恐怖丹师,专取“正道”修士入药。

>当玄阳老祖服下新炼的仙丹时,青璃在他耳边轻语:

>“好吃吗?这可是用你亲传弟子炼的。”

---

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某种黏腻、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在她混沌的感知深处反复碾磨。

是丹炉?还是……锁链?

青璃的意识像是沉在万丈冰窟底部,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被更深的、带着铁锈血腥味的寒冷狠狠摁下去。她感觉不到身体,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残破空壳的虚无感,无边无际地蔓延。这虚无里,却又诡异地燃烧着一簇微弱的、不肯熄灭的火苗,灼烧着她仅存的灵识。

“……成了!老祖!仙丹……成了!”

一个狂喜到近乎扭曲的声音,刺破了那片黏腻的挤压声,强行钻入她破碎的意识里。那声音尖锐,带着一种献媚的颤抖,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空气。

“轰——!”

沉重的丹炉盖子被一股巨力掀开,沉闷的巨响仿佛直接砸在青璃的灵魂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郁血腥、焦糊皮肉、还有某种奇异药草异香的滚烫气流,猛地灌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那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是死亡被强行浓缩的味道。

青璃那残存的、几乎要散尽的魂火,被这股气流冲击得剧烈摇曳。一丝微弱得近乎不存在的感知,艰难地弥散开去。

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她的眼睛,大概早已被挖走了。是魂火深处残留的影像,是烙印在神魂上的最后烙印。

视线模糊,被一层黏稠、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覆盖着,微微晃动。视野下方,是一只巨大、干枯、皮肤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这只手,曾经在千年前她懵懂初开灵智时,隔着遥远的云端,遥遥一指,点化过山间一缕清风。那时,这手仿佛承载着天地的仁慈与威严。

此刻,这只手却紧紧攥着一颗东西。

一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流转着温润玉色光华的圆珠。珠子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星尘在缓缓旋转、生灭,散发出纯净而磅礴的生命气息。那是她千年苦修,餐风饮露,吞吐日月精华,一点点凝聚、淬炼、升华而来的内丹!是她叩问仙门、追寻大道的根基!

然而此刻,这颗本该圣洁无瑕的内丹上,却淋漓地覆盖着一层触目惊心的、尚未凝固的暗红色血污!血珠顺着光滑的丹体缓缓滑落,拉出黏腻的丝线,滴落下去,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这声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

“好!好!好一个千年妖丹!精纯!磅礴!道韵天成!哈哈哈哈!”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无上满足与狂喜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密闭的丹室内炸响,震得四周石壁嗡嗡作响。

是玄阳老祖!

那笑声里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癫狂,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青璃残存的意识上。

“……妖物……终究是妖物……”笑声稍歇,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刺骨的审判意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能助本座参悟无上大道,叩开仙门,是你这孽畜……几世修来的福分!”

福分?

青璃那微弱摇曳的魂火猛地一滞。

千年岁月,无数个日夜的苦修、煎熬、孤独、渴望……她谨守本心,不伤生灵,只求能脱去这身皮毛,堂堂正正地踏上登仙之路。她曾对着这老道遥遥叩拜,视其为正道楷模,仙途明灯。

原来,在对方眼中,她这千年的虔诚与努力,她整个族群的生命与未来,都不过是……一味稍微珍贵些的药材?

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狂暴到极致的怒意,毫无征兆地从那即将彻底熄灭的魂火最深处炸开!那不是火焰,是足以冻结灵魂、焚毁万物的混沌风暴!这怒意冲散了虚无,撕裂了麻木,让她残破的感知骤然清晰了一瞬。

她“看”得更清楚了。

视野里,那只沾满她鲜血、紧握着她内丹的手旁边,横陈着一片……毛皮。

一片曾经光洁如最上等银缎、在月华下流淌着梦幻般光泽的皮毛。如今,这片皮毛被极其粗暴地、带着一种亵渎般的不耐烦剥离了下来,边缘处撕裂翻卷,沾满了暗红的血块和灰烬。曾经美丽的银色被污血和丹炉的烟火气彻底玷污,失去了所有生机,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抹布。

而这片残破、污秽的皮毛,此刻,正软塌塌地覆盖在……另一具小小的身体上。

那是一只幼狐。

它那么小,蜷缩着,柔软的胎毛本该是温暖的浅金色,此刻却凝固成一片片刺目的暗红。它小小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曾经灵动如黑葡萄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窟窿,凝固着临死前的巨大惊恐和不解。它小小的爪子,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半截已经融化变形、沾满泥污的糖人。青璃记得,那是几天前,山下镇子里的庙会,这只最调皮、最贪嘴的小家伙偷偷溜出去,回来时献宝一样塞给她,自己却舍不得吃,一直说要藏起来等“璃姐姐”飞升那天当贺礼……

那片属于她自己的、被剥下的残破皮毛,就那样,像一个残酷而冰冷的裹尸布,覆盖在这小小的、冰冷的躯体上。

覆盖在……她仅存的、最后的族人身上。

轰——!!!

那簇在虚无中挣扎的魂火,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

不是熄灭,是爆燃!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湮灭万古星河的恨意,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混沌原暗,从她每一缕残魂碎片里喷薄而出!冰冷刺骨,却又焚尽八荒!玄阳老祖那得意的狂笑,丹炉内血肉被炼化的滋滋声,弟子们谄媚的恭贺……所有声音瞬间被这股纯粹的、毁灭性的恨意碾碎、吞噬!

天道?正道?飞升?仙途?

虚伪!肮脏!无耻!

他们吸食她的血肉,踏碎她的骸骨,用她整个族群的哀嚎与绝望作为登天的阶梯!他们屠戮生灵,剥皮拆骨,却高高在上地自称“替天行道”?!

凭什么?!就因为她青璃生而为狐?!

千年的隐忍,千年的虔诚,在这一刻被那覆盖着小狐尸体的、自己沾血的皮毛彻底撕碎,焚成了最暴戾的复仇之火!

‘玄——阳——老——狗——!’

一个无声的、裹挟着滔天血海与万载寒冰的诅咒,在她彻底燃烧的魂火核心轰然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地狱的丧钟在敲响!

‘你们所谓的正道……’那诅咒无声地咆哮着,带着一种即将撕裂天地的疯狂与讥诮,‘……也配?!’

‘既然苍天无眼,视万物为刍狗……’

魂火疯狂地燃烧、凝聚,在那片覆盖着小狐尸体的残破皮毛上,汲取着无边无际的怨毒与冰冷。一种不属于此界、来自亘古之前、充满毁灭与混沌气息的冰冷道韵,悄然缠绕上她即将溃散的意识。

‘……那就由我来!’

那缕冰冷古老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烙印进她燃烧的恨意之中。

‘……做新的天道!’

‘既然你们视生灵为药材……’

魂火猛地收缩到极致,化作一点凝练到无法想象的幽暗光芒,比最深的夜还要漆黑,比最冷的冰还要死寂,却又蕴含着焚尽星河的力量。光芒深处,仿佛有无数扭曲的符文在生灭,隐隐勾勒出一个古老而狰狞的炉鼎虚影。

‘……那便让你们……也尝尝……入药的滋味!’

嗤——!

最后一点属于青璃的、温顺的、对仙道充满憧憬的灵性,被彻底焚尽。原地,只剩下一缕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也暴戾到极致的魂火。它幽幽地悬浮在那片覆盖着小狐尸体的皮毛之上,贪婪地汲取着下方弥漫的绝望与死气,如同一只刚刚睁开、布满血丝的复仇之眼。

玄阳老祖满意地摩挲着手中那颗温润如玉、光华流转的千年妖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精纯道韵,脸上的皱纹都因狂喜而舒展开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耗费了他百年布局、甚至不惜以整个天狐一族为祭品的“登仙基石”放入一只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宝匣中。

“恭贺老祖!仙丹大成,指日可待!”侍立在一旁的大弟子玄诚子,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那妖狐一族尽灭,内丹已得,老祖您飞升仙界,统御寰宇,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弟子等,与有荣焉!”

玄阳老祖抚须长笑,笑声洪亮,震得丹房内嗡嗡作响,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威严:“此丹,乃大道之引!妖物伏诛,正显我玄阳仙宗替天行道之威!传令下去,昭告天下同道,三月之后,于‘问道峰’顶,开‘玄阳升仙大典’,本座要在此界万灵瞩目之下,服丹飞升!让这朗朗乾坤,永记我玄阳一脉煌煌正道之光!”

“谨遵老祖法旨!”一众弟子轰然应诺,声音里充满了狂热与憧憬。问道峰顶服丹飞升!这是何等的盛事!玄阳仙宗必将成为此界万古第一圣地!而他们,就是圣地最初的基石!

没有人注意到,丹房角落里,那片覆盖在小狐尸体上、沾满血污的残破银白色皮毛,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轻轻蠕动了一下。一股比九幽玄冰还要寒冷、比万载毒火还要暴戾的意念,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带着毁灭一切的饥渴,悄然渗入地脉深处。

“老祖,”另一个面容精明的长老上前一步,低声道,“那妖狐巢穴‘青丘’乃难得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如今已空置。是否……将其开辟为我宗新的别院?也好彰显我宗除魔卫道,泽被苍生之功德?”

玄阳老祖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颔首:“善!此乃天赐之地,自当为我正道所用。着内务堂即刻清理,务必将所有妖邪污秽之气荡涤干净!另,那妖狐尸身……”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如冰,“虽内丹已取,然其千年道体,皮毛骨血,亦非凡物。着炼器堂与炼丹房妥善分取,炼制成器,或入药引,不可浪费分毫。”

“是!”长老脸上露出喜色,又是一阵恭维,“老祖思虑周全,物尽其用,实乃我辈楷模!”

玄阳老祖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寒玉宝匣,眼神炽热无比:“好了,此间事了。本座需闭关静养,温养元神,以待大典之期。尔等各司其职,务必确保大典万无一失!”

“恭送老祖!”众人再次躬身。

玄阳老祖的身影化作一道恢弘的金色遁光,消失在丹房深处。留下的弟子长老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开始热火朝天地处理后续事宜。搬走狐尸,清理血迹,规划别院……没有人再看一眼角落里那片小小的、被残破皮毛覆盖的冰冷尸体。妖邪已除,盛世将临,谁会在意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唯有那片染血的银白色皮毛,在无人注视的阴影里,死寂地覆盖着。皮毛之下,那具小小的狐尸,爪中紧握的糖人残骸,在炉火的微光下,反射出一丝冰冷而绝望的微光。它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句点,一个巨大灾难开启前,最卑微的祭品。

……

百年光阴,于凡人已是沧海桑田,于修真界,不过弹指一挥。

玄阳仙宗早已是此界当之无愧的魁首巨擘。当年的“玄阳升仙大典”空前绝后,玄阳老祖虽未能当场飞升(据说是感应天机,时机未至),但其服下“荡魔仙丹”后显露出的、远超同侪的磅礴气息与道韵,已彻底奠定了玄阳仙宗无上的地位。问道峰顶,那巨大的玄阳老祖白玉雕像俯瞰苍生,象征着至高的力量与秩序。

然而,这片被玄阳仙宗金光笼罩的“盛世”之下,一股令人骨髓发冷的寒意,如同地底悄然蔓延的瘟疫,在修真界的阴影里疯狂滋长。

先是依附于玄阳仙宗的几个三流小派,其掌门或核心长老在闭关修炼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密室完好无损,禁制未被触发,仿佛人间蒸发,只留下满室令人心悸的、若有若无的……丹香?那香气极其诡异,初闻清冽,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甜腻。

接着,是几个曾参与过百年前“青丘荡魔”之役、如今已混得风生水起的玄阳仙宗外门执事,在押运一批新开采的灵石矿途中,连同整个押运队伍,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场只留下几滩迅速冻结成冰晶的暗红色污迹,以及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更加浓郁的、冰冷刺骨的丹香。那香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虫蚁僵死。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在修士们心底悄然缠绕。人们开始私下里流传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幽炉丹师”。没人知道他是谁,来自何方,是人是魔。只知道他(或者她,或者它)神出鬼没,手段诡谲残忍到令人发指,专挑与玄阳仙宗有关联、且自身修为不俗的修士下手。被其掳走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那标志性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怖丹香。

玄阳仙宗震怒。数位元婴期长老带队,布下天罗地网,发动了数次大规模的清剿。然而结果却是泥牛入海。那些长老和精锐弟子,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幽炉丹师”出没过的区域,只留下原地更加强烈、更加冰冷的丹香,以及……几片被丢弃的、沾染着新鲜血迹的玄阳仙宗制式法袍碎片。

“废物!一群废物!”玄阳仙宗现任宗主,玄阳老祖的亲传大弟子玄诚子(如今已是化神中期修为),在宏伟的大殿内暴跳如雷,一掌拍碎了千年灵玉打造的案几,“连个藏头露尾的鼠辈都抓不住!我玄阳仙宗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殿下长老们噤若寒蝉,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恐惧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那“幽炉丹师”就像一道来自九幽的阴影,不仅吞噬着玄阳仙宗的门人,更在蚕食着这个庞然大物千年积累的无上威严!

“查!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玄诚子须发戟张,眼中杀意沸腾,“启动所有暗线!悬赏天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给我揪出来!本座要将他……挫骨扬灰!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命令层层下达,玄阳仙宗这台庞大的机器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疯狂运转起来。无数探子撒向四方,天价的悬赏令贴满了修真界每一座仙城的告示栏。然而,“幽炉丹师”的踪迹却愈发飘渺,仿佛嘲笑着整个玄阳仙宗的无能。只有那标志性的、冰冷刺骨的丹香,如同死神的请柬,时不时在某个与玄阳仙宗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重要人物身边……悄然飘散。

恐慌,在无声中发酵、蔓延。曾经不可一世的玄阳仙宗弟子,如今行走在外,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惊惶,下意识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那若有若无的丹香,已成为笼罩在整个修真界头顶、挥之不去的梦魇。

……

问道峰深处,玄阳老祖闭关的洞府“玄阳洞天”。

这里并非寻常山洞,而是一处被大法力开辟出的独立小洞天。天穹并非真实天空,而是流转着无数金色符文的禁制光幕,柔和而威严的金光洒下,将整个洞府映照得如同神国。地面是温润的暖玉铺就,其上灵气氤氲成雾,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洞府中央,一泓灵泉泊泊涌出,泉眼处霞光升腾,瑞气千条。灵泉旁,几株散发着七彩霞光的仙草摇曳生姿,吞吐着天地精华。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至高无上的祥和、纯净与力量。是此界亿万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玄阳老祖盘膝坐在灵泉旁一方巨大的万年温玉蒲团上。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肌肤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婴儿般的红润光泽,双目开阖间,隐隐有金光流转,仿佛蕴含着大道至理。百年前那股因服食“荡魔仙丹”而获得的、远超同阶的磅礴气息,经过百年沉淀温养,如今已臻至圆融无暇的境地,如同深不见底的渊海,又似即将喷薄的火山。只差最后一步,那层通往无上仙境的窗户纸,似乎触手可及。

一名身着内门长老服饰、面容恭敬的中年修士垂手侍立在不远处,正是玄诚子。他手中捧着一个紫气氤氲的玉盒,盒盖微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洞府内浓郁的灵气和仙草异香。

这香气极其奇特。初闻之下,清冽如雪山初融的甘泉,沁人心脾,仿佛能洗涤神魂中的一切尘埃;再一细品,却又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醇厚与芬芳,令人精神大振,体内法力都隐隐活泼奔腾起来;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异常纯粹的道韵,缥缈玄奥,引人遐思。

仅仅嗅到一丝逸散的香气,玄诚子便感到自己停滞多年的化神中期瓶颈,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他心中骇然,随即涌起狂喜与敬畏,看向玉盒的目光更加炽热。

“老祖,”玄诚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幸不辱命!弟子耗费百年光阴,穷尽宗门之力,踏遍九幽绝地,寻遍上古遗迹,终于……终于凑齐了那上古丹方‘九转登仙丹’所需的所有主药!又请动早已隐世不出的丹痴前辈,于地火天雷交汇之地,呕心沥血整整七七四十九年,方成此丹!”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盒往前递了递,那诱人的丹香更加浓郁:“请老祖验看!”

玄阳老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他缓缓睁开双眼,两道实质般的金光射出尺许,落在那玉盒之上。盒中,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静静躺着。丹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仿佛将世间所有的光都吸纳进去,又在内部不断流转、生灭。丹药表面,九道天然形成的玄奥丹纹清晰无比,如同九条首尾相衔的游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道韵和生命本源的气息!

仅仅一眼,玄阳老祖沉寂百年的道心,竟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了一下!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渴望,一种即将触摸到终极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九转……登仙……”玄阳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缓缓伸出手。那只曾经沾满青璃鲜血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混沌色的丹丸。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远古道钟的鸣响在洞府内回荡。丹丸似乎活了过来,表面九道龙纹光华流转,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仿佛蕴含了宇宙开辟之力的气息轰然爆发!

玄诚子被这股气息冲得蹬蹬蹬连退三步,脸色发白,眼中却充满了狂热的崇拜:“老祖!此丹……此丹有灵!它在呼应老祖您的无上道基!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玄阳老祖深吸一口气,那足以令化神修士都心惊的气息被他鲸吞入腹,脸上瞬间涌起一层神圣的金辉。他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对仙道的终极渴望。

“好!好一颗九转登仙丹!”他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豪情与志在必得的决心,“天意在我!仙道在我!今日,便是本座踏破仙凡壁垒,登临无上之境之时!”

他不再迟疑,手指一引,那颗混沌色的“九转登仙丹”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没有预想中狂暴无匹的药力冲击。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回归母体般的温暖、舒适、圆满之感,瞬间弥漫了玄阳老祖的四肢百骸,浸润了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仿佛千百年修行路上的所有疲惫、所有缺憾、所有瓶颈,都在这一刻被这股温暖柔和的力量无声地抚平、弥补、贯通!

他那早已臻至此界巅峰的法力,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自发地、圆融地向着一种更高层次、更纯粹的状态转化。神魂仿佛脱离了躯壳的束缚,无限地拔高、扩张,感知到了天地间更加细微、更加本源的法则脉络……那是仙道的气息!是飞升的召唤!

玄阳老祖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陶醉与满足,仿佛沐浴在至高无上的仙光之中。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沉浸在这股大圆满、大解脱、大自在的极乐感受里。困扰他千年的仙凡壁垒,似乎真的……触手可破!

玄诚子激动得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热泪盈眶:“老祖!老祖神威!仙道可期!弟子……弟子恭贺老祖即将……”

他的狂喜的贺词还未说完。

一个声音,突兀地、清晰地,就在玄阳老祖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慵懒而冰冷的磁性,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又像毒蛇滑过冰面。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倒刺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入玄阳老祖此刻极度敏感、极度愉悦、也极度毫无防备的神魂最深处!

“好吃么?”

玄阳老祖脸上那极致满足的、仿佛已经触摸到仙境的陶醉笑容,猛地僵住!如同最完美的玉雕被瞬间冻结。

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刻骨的怨毒,一丝仿佛等待了万载终于得偿所愿的酣畅淋漓,继续在他耳边,如同附骨之疽般低语:

“老狗?”

“这‘九转登仙丹’的滋味……”

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享受着他神魂的剧烈震颤,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如同地狱的判词:

“……可是用你那个最宝贝的、天资卓绝、号称‘小玄阳’的亲传关门弟子——‘玄明’的……一身道骨精血……”

“……亲手炼的哦。”

轰——!!!

仿佛九天劫雷直接在玄阳老祖的识海最核心处炸开!那无边的温暖、圆满、登仙在即的极乐幻境,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被这寥寥数语砸得粉碎!

“噗——!!!”

玄阳老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蕴含大道金光的眼眸,此刻瞬间布满了无数狰狞的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震怒、难以置信而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浑身那圆融无暇、即将蜕变的磅礴气息骤然变得狂暴、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一股根本无法压制、混合着刚刚服下的磅礴药力、走火入魔般的逆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温热的、带着浓郁丹香和血腥味的液体,溅满了面前氤氲的灵泉和那几株摇曳的七彩仙草。

他死死地捂住胸口,那里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同时攒刺,又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攥住了心脏!他想怒吼,想质问,想将那个声音的主人碎尸万段!然而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剧烈的痉挛让他佝偻下去,像一只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虾米。

玄诚子脸上的狂喜和泪水瞬间凝固,化作极致的惊愕与茫然:“老……老祖?!您怎么了?!”他惊恐地看着玄阳老祖七窍中缓缓渗出的、带着淡淡金辉的血液,还有那瞬间衰败、混乱、狂暴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气息!

玄明?!那个惊才绝艳、被老祖视若己出、寄予厚望、甚至隐隐有传其衣钵之意的关门弟子玄明?!他……他不是三年前外出游历寻找突破契机,之后就音讯全无了吗?宗门耗费巨大代价也未曾寻到半点踪迹,只当他陨落在某处绝地……怎么会……

玄阳老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爆裂开的双眼,死死地、带着一种疯狂到极点的惊怖,扫向洞府的每一个角落!灵泉依旧泊泊,仙草依旧摇曳,禁制符文依旧流转不息……除了他自己喷出的那口滚烫的逆血和跪在地上茫然失措的玄诚子,再无他人!

那个声音……那个如同跗骨之蛆、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

幻觉?心魔?

不!不可能!那声音里的怨毒、冰冷、还有那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嘲弄……清晰得如同刻骨!尤其是那句“亲手炼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扎进他的神魂里,搅得天翻地覆!

玄明……他视如亲子的玄明……他一身道骨精血……炼成了……丹?

那颗被他寄予了登仙全部希望的“九转登仙丹”?!

“呃……啊——!!!”

玄阳老祖终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那不是痛苦,是信仰崩塌、是毕生追求被最恶毒的方式亵渎、是最珍视之物被彻底碾碎后带来的、超越极限的疯狂与绝望!他猛地挥手,狂暴失控的法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轰隆——!!!

万年温玉蒲团瞬间化为齑粉!旁边那泓氤氲着霞光的灵泉被恐怖的力量直接蒸发大半!几株珍贵的七彩仙草被连根拔起,在狂暴的气流中撕扯成碎片!整个“玄阳洞天”剧烈震颤,穹顶上流转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老祖!老祖息怒!”玄诚子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撞在洞府边缘的禁制光幕上,口喷鲜血,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如同魔神降世般疯狂咆哮、气息混乱狂暴到了极点的玄阳老祖。

完了!

玄诚子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不是因为洞府被毁,而是老祖此刻的状态!那根本不是什么登仙在即,那是……走火入魔!而且是根基彻底动摇、心魔焚心、濒临崩溃的征兆!那颗寄托了宗门全部希望的“九转登仙丹”……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阳老祖披头散发,状若疯魔,金色的道袍上沾满自己喷出的鲜血和灵泉的湿痕,他双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将那个不存在的声音从喉咙里抠出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凸出,死死盯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谁?!出来!给本座滚出来!!”

“玄明……我的明儿……不……不可能……啊——!!!”

凄厉绝望的咆哮在洞府内疯狂回荡,与禁制不堪重负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彻底崩溃的丧歌。那氤氲的仙灵之气,早已被狂暴混乱的法力和浓郁的血腥味彻底搅散。

玄阳洞天穹顶之上,流转的金色符文禁制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跳。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伴随着整个洞天空间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扭曲震颤,仿佛这片被大法力开辟出的独立小天地,也承受不住下方喷薄而出的混乱与疯狂。

洞府角落的阴影里,空间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微尘,波纹轻柔地荡漾开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狂暴,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静”。那涟漪中心,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惊心动魄的银白。

那并非纯粹的银色,更像是冻结了万载月华,又融入了最深邃的夜。银色的长发如同流淌的冰河,蜿蜒垂落,发梢无风自动,在死寂的空气中划出冰冷的轨迹。长发之下,是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肌肤是毫无血色的冷白,如同上好的寒玉雕琢,眉眼狭长上挑,眼瞳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幽黑,如同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寒潭。鼻梁高挺,唇色是极淡的樱粉,唇角却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冰冷而残酷。

她身着一袭样式奇古的玄色长袍,袍身上没有任何繁复的刺绣,只有无数仿佛天然生成的、扭曲流动的暗银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混沌与毁灭气息。长袍包裹着她修长挺拔的身姿,每一寸线条都透着一种非人的、雕塑般的完美与……死寂。

她就那样静静地立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本就是这片空间的一部分,是混乱与疯狂滋生的具象化存在。狂暴的灵气乱流卷到她身前数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寒冷的墙壁,瞬间凝固、冻结,化作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洞府内弥漫的血腥和混乱气息,在她周身自动湮灭,形成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

玄诚子刚刚挣扎着从禁制光幕上滑落,咳出一口淤血,正惊恐万状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玄阳老祖。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那个角落,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那是什么?!

不是幻觉!那冰冷、妖异、完美得令人恐惧的身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那里!没有一丝气息外泄,没有一丝法力波动,如同一个从亘古噩梦中走出的幽灵!玄诚子化神中期的庞大神识疯狂扫过,却如同泥牛入海,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吞噬感知的绝对虚无!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玄诚子的喉咙,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咯”的轻响。他想示警,想提醒老祖,可身体僵硬得如同被万载玄冰封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银发玄袍的身影,迈开了步子。

她赤着双足,踏在温润的暖玉地面上。那双脚同样完美得不似真人,白皙如玉,足弓优美。然而,她每一步落下——

嗤!

脚下接触的暖玉地面,瞬间失去所有光泽,仿佛被抽干了亿万年的生机与灵韵,化作一片死寂的、布满龟裂的灰白顽石!那灰败的死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以她的足尖为中心,无声地、迅速地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一步,又一步。

她走向那个在灵泉废墟旁疯狂嘶吼、气息混乱狂暴的玄阳老祖,步伐从容不迫,如同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所过之处,暖玉成灰,灵雾消散,连空气中狂暴的能量乱流都为之凝固、冻结。一条灰白死寂的路径,在她身后悄然铺开,如同一条通往冥府的死亡之毯。

“嗬……嗬……谁?!滚出来!!”玄阳老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几乎要爆裂的双眼死死瞪向银发女子走来的方向。他那混乱狂暴的神识如同无数道带刺的鞭子,疯狂地抽打过去!

然而,足以将寻常化神修士神魂撕裂的狂暴神识,撞入女子周身那片无形的“真空”地带,却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湮灭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玄阳老祖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来人。

那张脸……那张脸!!!

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被他刻意遗忘、视为登仙路上微不足道踏脚石的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开!那张沾满血污、濒死时依旧带着难以置信与怨毒的绝美狐颜……与眼前这张冰冷、完美、毫无生气的脸……瞬间重合!

不!不可能!她死了!形神俱灭!是他亲手布下“九阳诛邪大阵”,是他亲眼看着她的内丹被剜出,是他下令剥下那身银色的皮毛……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还以这种……这种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姿态出现?!

“青……青璃?!”玄阳老祖的声音扭曲变调,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荒谬,如同见了世上最恐怖的厉鬼,“你……你是人是鬼?!不!不可能!你早该魂飞魄散了!”

银发女子——青璃,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玄阳老祖不到十步的地方。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黑眼眸,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死物。那眼神里,没有滔天的恨意,没有疯狂的杀机,只有一种俯瞰尘埃般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漠然。

“魂飞魄散?”青璃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慵懒而冰冷的磁性,如同寒泉滴落玉盘,清晰地穿透了玄阳老祖混乱的嘶吼和洞府的嗡鸣,“是啊,拜你所赐,老狗。”

她微微歪了歪头,银色的发丝滑过冰冷的侧脸,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不过,九幽不收,黄泉拒渡。我这缕残魂怨气太重,只好……爬回来了。”

她抬起一只毫无血色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扭曲跳动的黑气。她随意地、如同拂去尘埃般,对着玄阳老祖的方向轻轻一弹。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冰冷刺骨到极致的诡异力量瞬间降临!

玄阳老祖周身那狂暴混乱、几乎要失控的法力,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冰炼狱,瞬间……凝固了!不是被压制,而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绝对的“死寂”与“终结”所冻结!他体内奔腾咆哮、几乎要走火入魔的力量,刹那间变得死气沉沉,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性,连带着他狂怒扭曲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只剩下眼中那无法言喻的惊怖在疯狂闪烁!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尊被冰封的雕像,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冰冷。

“回来做什么?”青璃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向前踱了一小步,玄色的袍角拂过地面蔓延的灰败死寂。那双幽深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不是恨,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玩味。

“自然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玄阳老祖僵硬的、沾满自己血迹的脸,扫过他因为惊骇而缩紧的瞳孔,最终,落在了他依旧残留着一丝登仙丹气息的嘴唇上。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问问你。”

“刚才那颗用你‘乖徒儿’玄明炼的‘九转登仙丹’……”

青璃微微俯身,冰冷的吐息仿佛能冻结灵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清晰地映出玄阳老祖眼中瞬间炸开的、足以撕裂神魂的极致痛苦与疯狂。

“……滋味如何?”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万载寒毒的冰锥,狠狠凿进玄阳老祖被冻结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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