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天门庆典半个月过后，一艘飞舟在无归海沿岸缓缓开出。
但飞舟飞的很低，几乎是贴着海面，破开海浪前行。
公共舱室里，张秀可以看到舷窗被海浪反复拍打。
“不能飞太高，不同高度的迷雾分布，完全不同，我们走开的线路，是贴着海面走的。”一个中年汉子站在张秀旁，给新上船的打手讲解无归海活命规矩。
这是有金丹修士带队的精英团队。
探索无归海的队伍，修为最高那批，便是盯着高阶遗迹去的真仙，再下一层，便是来此地渡劫的元婴巅峰，再下一层，便是长期靠此地天材地宝谋生的本土商队。
但对无归海熟悉程度最深的，倒是这些未成仙的本土商队。
本土商队里，有金丹修士带队，算第一梯队了，寻常情况下加入极难，这边底层打杂都得高阶炼气修士。
张秀跟林钰弦展示出筑基后期的水准，背景审核也过关，便顺利登船了。
当然，他俩用的都不是日月宗弟子的身份，用的是中立宗门七霞谷弟子的身份。
七霞谷算日月宗的半个马甲，明面上不属于日月宗辖下势力，事实上也不属于。
但如果七霞宗被人一锅端了，日月宗可以接纳七霞宗的核心弟子。
作为交换，七霞宗留了一脉，供日月宗核心弟子当马甲使用。
于是，张秀跟林钰弦出示给商队头领看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七霞宗身份玉符。
就算在外行走，碰到七霞宗的弟子，也能自称是那神秘的一脉。
船舱外，浪花依旧在拍打舷窗。
飞舟有时在迷雾外飞行，有时一头撞入迷雾，在迷雾中穿梭。
张秀可以感受到，飞舟在迷雾中并非是一路往直走，而是上下左右不断调整角度。
见张秀一直盯着窗外，络腮胡壮汉轻笑几声，道：“你是想记住航线位置吗？”
张秀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这航线，每一丈路程都有每一丈路程的走法。”
“有时候迷雾外风平浪静，其实步步杀机。”
“有的雾，可是肉眼不可见的。”
飞舟在迷雾外，的确也没有直线飞行，每飞一段距离，都会绕个弯，甚至有时候飞个百来丈能绕七八个弯。
这是在避开某样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跟船上的金丹筑基修士不同，张秀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元婴巅峰了，按战力算，还能当人仙巅峰用。
他可以凭借神念，感应到沿途所绕开的东西。
这是充满杀伐气息的隐秘灵力波动。
撞上去，元婴修士都得破防。
金丹之下，大概率就是身死道消了。
狂风吹过，此地的迷雾暂时褪去，能看清数十丈外的情形。
舷窗外，一条带着薄透翅膀的银白细鱼从海里跳出，仗着身上的翅膀在空中滑翔。
细鱼身后，跟着一条漆黑巨蟒。
巨蟒头顶独角，从海面浮现，朝着细鱼猛追，掀起阵阵骇浪。
细鱼急了，翅膀扇动，给自己提速。
但飞到一半后突然像察觉什么似的，往侧边一个翻滚，继续往前飞去。
细鱼身后的巨蟒并无如此敏锐的神念，躲避不及，一头撞到前方肉眼不可见的灵压。
“噗嗤”一声肉身破开声响起，随即是“嘶啦啦”的利刃划过血肉的声音。
整条巨蟒被空中的灵压切开两半。
前方的飞鱼见状，扇动翅膀的速度减缓了几分，甚至“吱吱吱”地尖叫几分，颇为兴奋。
“那巨蟒撞上的，我们称为雾刃，金丹修士撞上了，也得死。”络腮胡壮汉摇了摇头：“无归海的灵兽，有无归海的生存之道。”
看得出，这飞鱼的神念极其敏感，可以察觉到无形灵压的存在。
只是，这独角巨蟒的生存之道又是什么？张秀如此想着，就看到海面突然一阵涌动。
飞鱼下方，一个血盆大口张开，往上一探，将整只飞鱼吞入腹内。
张开大口的，依旧是一条巨蟒。
刚才那条独角巨蟒。
巨蟒身上，有一条从头连贯到尾部的伤疤，甚至左右两边都有些许不对称 。
就像把两边身子硬生生凑回一起一般。
最神奇的是，这巨蟒似乎还活的好好的。
巨蟒看了一眼十丈远的飞舟，不敢上前，转身投入海里。
张秀透过浑浊的海水，可以看到巨蟒身上的伤口在缓缓恢复。
果然，要么就是能预见风险，要么，就极其耐造。
“这就是只炼气蛇妖。”络腮胡大汉双手抱胸道：“挺好吃的。”
“有的商队专门抓这种蛇。”
“大补。”
“但抓的多了，容易引来报复。”大汉拿着随身携带的阵盘，靠近舷窗，确认附近没有什么巨物跟随。
张秀也好奇地看着窗外，一副没出过海的模样。
“不用担心，我们走的都是安全路线，这片海域雾刃密集，没有大型凶兽喜欢来。”壮汉把阵盘收好，把任务玉简递给张秀：“我们这趟是去其中一个上古遗迹。”
“这遗迹，刚好分在我们的路线上，就由我们开发了，拿到东西后，补偿灵石给其他本土商队便是。”
张秀看着玉简里的信息，跟他一开始接触商队时了解的差不多。
但更加详细。
这上古遗迹，大概是某古宗门的秘境碎片。
宗门被灭，秘境日久失修，受穹顶天宫牵引，离开芥子空间，出现在现世。
上古遗迹也分三六九等，从遗迹现世时的阵仗可以判断，里面不可能有顶级法器或者法相。
最多生长有几百年寿命的灵植，能管个商队的温饱。
“走啦，好好休息，到了遗迹还得开工呢。”络腮胡大汉拍了拍张秀肩膀：“我叫胡智深，有事情可以找我。”
“对了，别指望记住路线，寻常筑基修士要记住一条完整的路线，没个三五十年做不了。”
胡智深摆摆手，往自己屋子走去。
张秀点点头，带着林钰弦往自己船舱走去，但神念依旧外放，记录沿途状况。
每隔十几丈都得细调飞舟，有时候还在迷雾里盲操，寻常人肯定记不住。
但张秀可不是寻常人。
他有记忆阁楼，神念还是人仙强度。
他只用走一趟，就能补全路线，然后换下一个商队的路线。
顺利的话，不到一年，他可以比这里本土商队更熟悉这里的海况，寻找最人烟稀少的迷雾区，渡自己的成仙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