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麻了就别硬撑。”纪北年低头看我，眉峰挑得老高，语气冷得像淬了雨气，“况且……”
他的那句“况且她不能受寒”还没说完，秦野就咬着牙从右侧车门钻出来，半边肩膀被斜飘的雨打湿，却反手从江洋手里抽过另一把伞“唰”的一声，黑伞面猛地撑开：
“用你说？”
他垂眸看向纪北年怀里的我，黑色伞面撑开的瞬间，秦野手腕微转，伞沿看似平平地罩着我们，纪北年的右肩却悄无声息地落了些雨珠。
很明显，他是在报复刚才上车前，纪北年偏伞时，故意让自己肩头淋雨的事。
纪北年显然察觉到了，抱着我的手臂不动声色得缓缓收紧。但他没作声，只在心里嗤了句“幼稚”。全然不想刚才是谁先幼稚的。
这时，身后传来轮椅碾过湿石板的轻响。阿左把纪淮从车上安置好，推着走了过来，纪淮的目光先落在我发白的脸上，又扫过纪北年紧绷的侧脸，最后落在秦野“那把偏心的伞”上，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清冷的声音像淬了雨气，没带多少情绪，却字字沉得落地：
“争什么。”
顿了半秒，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点，补了句更短的：
“先带她进去。”
跟在后边听到这话的顾一生，一手拎着药箱和装着旧裙的袋子，一手举着伞遮雨，也快步赶上来时正撞见秦野和纪北年互相要抢人的架势，忙扬声打圆场：
“淮小叔说的对，多大雨啊，先把小乖抱进去再说，她刚输完液，可别再着凉了。”
他这话像根软刺，却同时戳中了两人都在意的点。秦野的动作顿住了，纪北年却像没听见，抱着我往廊下走。
怀里的暖水袋晃了晃，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搅得睫毛颤了颤，又哼唧一声，意识刚要浮上来，就被一股熟悉的冷香裹住。
不是秦野身上的清冽薄荷味，是那股该死的撒尔维亚气息，混着雨雾的湿气，就那样霸道地钻进了我的鼻腔。
是纪北年！在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那一刻，我手骤然攥住了身前的衣料。指尖触到的质地挺括，不是秦野常穿的柔软羊绒，而是纪北年偏爱的那种挺括西装料。
“醒了？”
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问话，带尾音被他刻意咬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藏着丝刻意压下去的紧绷感。
我猛地睁开眼，视视线里是纪北年线条冷硬的下颌，暗红色衬衫领口沾着点雨珠，抬头时，正撞进纪北年垂下来的目光里。
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眉峰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低头看我的眼神沉得像深潭，眼底有些得逞的暗喜，又藏着点怕我闹起来的紧张。手臂却圈得格外稳，指尖甚至刻意避开了我后背被藤杖打过的地方。
“……”
我下意识身子一僵，想尖叫出声，又迅速捂嘴，见我“识趣”，他眉峰一挑，唇角微勾，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
“老实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