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听见陈宴的名字,想出去看看。
萧序却拽住了她的手,央求她:“阿姐,你不要走。”
他的声音太轻了,有种泫然欲泣的脆弱,叶绯霜立刻安抚他:“我不走,不走。”
兵马司的援兵终于来了,众人七手八脚地移开横梁木板,把萧序抬了出去。
萧序自始至终拽着叶绯霜不放。
另外一边,官兵们正艰难地搬运着石块横木,好将下边的人救出来。
有官兵把脑袋探下去,问:“陈三公子,您怎么样?下边的人多不多?”
叶绯霜没听见陈宴的回答,但那官兵听见了,不断点着头应道:“哎,哎,我们知道了,马上。”
叶绯霜想,官兵这么多,谢珩也来了,肯定能把陈宴他们救出来,用不着她操心。
就是下边传来的孩童啼哭声让人心里不好受,希望孩子们没事。
叶绯霜带着萧序回了尚书府。
萧序身上的皮外伤倒是不严重,就是一些擦伤。
他的身体,大夫一如既往地诊不出什么来,只说心脉受损,需要静心调养。
云樾拿出药丸给萧序吃,萧序有意识,并没有陷入昏迷,但是不太睁得开眼。
就连气息也非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
叶绯霜觉得心惊,蹲在床边不断唤他的名字。
萧序漂亮的凤眼睁开一条缝,扯唇朝她笑了笑:“阿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在这儿,我舍不得死的。”
叶绯霜听了这话特别难受。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悬光要长命百岁。”
萧序又笑了起来:“程姐姐……”
“程姐姐好得很,正在外边听大夫说话呢。”
“那就好。”萧序说,“阿姐,你在乎的人,我会努力帮你保护好。”
“那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我在保护了,那些个苦汤药我都喝了。”
萧序抓着她的手,向她告状:“阿姐,本来不会这样的,陈宴他打我!”
叶绯霜惊讶:“合着是你俩在打架?鸳鸯楼是让你俩给打塌的?!”
转而一想,不能吧,那么大一幢楼,他俩得多大本事才能把楼给打塌?
“阿姐,他对你不敬!”萧序吸了吸鼻子,委屈兮兮地说,“他……他说了很多对你不好的话!”
“你别听他的。”
“他说我没关系,可是他不能说你!”
“他说我什么了?”
“他说……”萧序抿了抿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愤怒的阴鸷,“我说不出口。”
“你俩一见面就互刺,说的话对方都不能听的。你别信他,他故意气你的。”
“本来我能跑的,他打我,让我受了伤,我才没来得及跑,被压在了下边。”
叶绯霜估摸着陈宴也没从萧序这里落到好,以至于他也被压在了下边。
事实证明叶绯霜想对了一半。
陈宴的确没从萧序那里落到好,不过他没能及时抽身,是因为看见了两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为了护住那两个孩子,他错过了最佳的脱身时机。在一块木板朝两个孩子砸下来时,他替他们挡住了。
陈宴感到一股沉重、钝拙的力量狠狠撞进了他身体深处,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
一口气堵在胸口,提不上来也压不下去,眼花耳鸣失声,铁锈味从喉咙深处漫了上来。
其实光是这样他还能忍,要命的是上边那根木柱移动后带来的二次坍塌,那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阎王了。
两个吓懵的孩子被这巨大的响动吓回了神,大声哭嚷起来,终于引来了官兵们的注意。
陈宴回到陈府后,感觉自己仿佛经受过一场车裂之刑,身体又强行拼接在了一起。
他没有受外伤,衣袍上除了灰尘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可是内里却难受得厉害,后心处的闷胀和隐痛逐渐扩散到整个胸膛。
大夫给陈宴诊治过后,对担忧不已的陈夫人道:“三公子是脏腑受创,气血瘀滞,需得静养数月。期间不可劳累不可动气,否则恐会落下咳喘的毛病。”
陈夫人一听,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倒是陈宴宽慰她:“母亲莫要担心,儿无事。”
陈夫人见他脸色青白,冷汗涔涔,哪里像是无事的样子?顿时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又心疼又生气,满肚子火无处发。
出了房间后,她厉声道:“去把救援的官兵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怎么救的人!”
官兵匆匆赶来,听陈夫人问完后,急忙撇清关系:“夫人,这不怪我们啊!是郑五姑娘非要让我们动那根柱子,才导致了二次塌陷,害得三公子受了伤。”
陈夫人愈发气恼了:“又是她?!”
官兵哪里背得起这么大的罪责,只想着把责任赶紧推给别人:“那柱子横了两头,另外一头压着个男人,郑五姑娘为了救那个男人,才导致三公子受伤的。夫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陈夫人眼前一黑又一白,继续问:“她那时可知道陈三公子在另一边?她是不是故意的?”
官兵眼珠子一转:“小的并不清楚郑五姑娘是否知晓。但是郑五姑娘的意思是,不管另外一头压着谁,砸死便砸死了,她只救她的人。”
陈夫人打发走了这官兵,筋疲力尽地靠近椅子里。
王妈妈立刻劝她道:“那姑娘肯定不知道咱们三郎在下头,否则必然不会这么轻率。”
“万一她知道呢?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想趁机害死我儿子!”
“这不能啊,她当初救老太爷的时候多尽心啊,怎么会害咱们三郎呢?无冤无仇的。”
“反正就是和她脱不了干系!”陈夫人真是气毁了,“你没发现吗?自从遇见她后,清言就没好过!大伤小伤不断,人也变得不像他了!他为了她连殿试都能耽搁,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昏聩!愚蠢!他简直就是那被狐狸精迷了心窍的商纣王!”
王妈妈小声道:“这不一样,咱们三郎又不是皇帝。”
陈夫人冷笑:“得亏他不是,否则他必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王妈妈讪笑:“这更不能了,咱们三郎就是比较重视人家小姑娘,不至于和荒淫扯上关系。”
陈夫人:“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我要不要给他做场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