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睡不着觉,今天起不来床,我也不想吃饭,也不想去看书,更不想去运动,就是特别想你。”
“我昨天晚上看了五秒指挥中心,就有红外线照我手上了。”
“我五点就到宿舍门口等你了。”
“媳妇儿,我太想你了。”
薛宴辞算是听明白了,路知行他不是想自己了,他是觉得委屈了。
路知行不是个诉苦的人,更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若再这么下去,二十天过后,等到回家了,他得天天哭。
“说说看,怎么不想吃饭,不想看书,不想运动了。”
路知行朝薛宴辞怀里靠了又靠,“我不想说。”
桌上的电子表已经跳到七点整了,八点就要开始部署工作了,按照薛宴辞一贯地习惯,她七点半是必须要坐在指挥中心椅子上的。
“老公,不要浪费时间,十分钟之后我就得走了,咱收拾这堆东西至少需要三分钟。”
“可以快点结束演习吗?”
“老公,我只是作战组的组长,不是总指挥。我没法儿答应你这个事儿。”
“那中间可以打电话给我吗?”
“老公,你在这里没信号,我没法儿给你打电话。”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我了就去运动,等回家后好好表现给我看看。”
路知行被薛宴辞这一句不正经地话哄开心了,但他仍然不想去健身房运动,“媳妇儿,我不想去运动。”
“自卑了?”
薛宴辞这三个字正中路知行眉心,他下午原本是想去运动的,毕竟运动的时候,确实会规避掉想薛宴辞这件事。可健身房那些人,各个都超强,那肌肉,那线条,他就是再练个十年,也不可能有。
“薛宴辞,我不许你去健身房看别的男人光膀子穿短裤。”
“很好看吗?我一会儿去瞧瞧。”
“我说了,不许你去。”
薛宴辞抬头看一眼电子钟,七点零五分了。
“老公,你曾经一身松松垮垮的肉,我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你的,也是时时刻刻想和你抱在一起的。”
“好的身材固然重要。但运动的目的是让身体健康,有精气神,不是去追求什么肌肉、线条。”
“你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了。别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每天去运动一小时,况且你骨架这么优越,用不了几天咱就能解锁新花样了。”
路知行听着第一段话有点儿生气了,听着第二段话变平静了,听到第三段话瞬间有了目标。
毕竟家里那本图册还有一半没解锁呢。
“老公,让我亲一分钟,我该走了。”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我只在指挥中心,不会亲临一线。而且这场演习安全级别是A。”
路知行真听话,原本他是想好好亲一亲薛宴辞的,可最后也只是乖乖地被她亲了一分钟。
第十六天,路知行朝指挥中心看过去,灭了一半的灯,他想着明天薛宴辞应该就会来接自己回家了。
但她没有来,陈临也没有来。
第十七天,路知行朝指挥中心看过去,昨晚灭了一半的灯,又都亮起来了,他失落地在硬板床上躺了一整晚。
那天在办公室亲吻过后,薛宴辞一路小跑着去了指挥中心,路知行就站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安静看着。
大学那时候,薛宴辞特别爱朝他跑过来,无论是下课后的教学楼,还是早晨下楼的那三层阶梯。她总是跑着从楼梯上跳下来,要路知行张开双臂去抱她。
后来薛宴辞回国、结婚后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女儿叶嘉念也和她一样,特别喜欢朝爸爸叶路知行跑过来,要爸爸张开双臂去抱她。
再后来遭遇了交通事故,薛宴辞就不能跑跑跳跳了。路知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薛宴辞跑起来的样子了。
当晚路知行就找到了执勤换班的交接点,在八点四十五分十七秒会进行换班,新一轮执勤人员会分成三组,从不同的地方进行扫视,这样就有十二秒的空档,就可以看看薛宴辞所在的指挥中心了。
第二十一天,只剩第二层和第三层的灯还亮着;第二十二天,只剩第三层的灯还亮着;第二十三天一早,路知行刚出宿舍门,就看到薛宴辞了。
她站在朝阳下,站在春光里,她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
路知行突然想起一句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薛宴辞担得起这八个字。
“宴辞,早!”
“对不起,我来晚了。”
路知行很想抱抱她的,但人来人往,牛粒粒也站在一旁,最后只好问一句,“我们今天回家吗?”
“嗯,我们今天回家,下午两点半出发。”
路知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只呆站着一动不动。薛宴辞变了好多,她穿制服的模样很挺拔,眼睛里虽满是浑浊,但依然充满了精气神。
薛宴辞从不属于某一个人,更不属于某一个家庭,她是历史舞台上的一个名角,是一名优秀、伟大的女性。
“知行,你先过去食堂吃早饭。回来之后整理一下内务,收拾好东西稍等一下。”
“陈临十点会过来接你到我办公室,在那里等我。”
“宴辞,你吃早饭了吗?”路知行含着热泪问一句,“你一会儿去哪儿?”
“我回指挥中心吃,八点开总结会,下午一点半之前应该可以结束。”
薛宴辞又走了,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坐车走的,路知行瞧着她伸手扶车门的动作,就知道她膝盖又痛了。
都怪自己那两次拖着她说话,害她赶时间一路跑过去,这二十二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就她那忙起工作不管不顾地样子,肯定是一点儿都没休息到,也没有热敷过,也没有按摩过。
路知行后悔了。
薛宴辞这一生不应有肮脏,也不应有沧桑。她该是一朵山茶花的,骄傲、漂亮、浪漫、自信、成功。
十点整,陈临来了,路知行想了又想,还是问了问薛宴辞的膝盖情况。
陈临只说全程都有医务兵在,但情况并不算很好。
“姐夫,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我姐她工作压力、精神压力都特别大,您再怎么需要高要求的情绪陪伴,我都可以理解,但真的希望您可以等到她结束工作,休息一两天再提这些。”
“陈临,谢谢你啊,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陈临没再说什么,将路知行安顿在薛宴辞办公室后,她就走了。
十一点,一个不认识的人给路知行送来午饭,三菜一汤。
两点一刻,薛宴辞和陈临回来了。
路知行强迫她坐在沙发上,挽起裤腿检查过一遍,有一些肿了,磨损很严重,全都是贴膏药留下的胶痕。
陈临递个眼神给路知行,他才发现薛宴辞后腰位置上也贴了不少膏药。
两点半,二十四天前给薛宴辞送演习方案的人过来了,薛宴辞将牛粒粒每晚找路知行签字、摁手印的文件连同她签完字的一大摞文件一起装进文件袋交给那个人带走了。
三点半,陈临将办公室门锁了,一同下楼,坐车回家。
“阿临,回老宅吧。”薛宴辞缓缓说一句。
整整三个小时才从平潭回到厦门,回到薛家老宅。
薛宴辞一进门就看到了叶嘉盛,冲着跑来要妈妈抱。路知行抢在前面弯下腰同儿子拥抱后,便问了他一句,“你二哥呢?”
“二哥知道妈妈今天回来吃晚饭后,就和舅舅出去买鱼、买菜了。”
魏黎听到门厅的声音后,立刻起身从茶室赶出来,迎上前问候一句,“小辞、知行,回来了。”
“大伯母,这大半个月,辛苦你了。”
“确实太辛苦了,嘉盛可能闹腾了,每天都能折腾出好多事……”自从有了叶嘉盛,魏黎才算真的融进了叶知行和薛宴辞这个小家。
她会和夫妻俩打趣、告孩子的状、会板起脸教训三个孩子、自然也会宠孙辈儿宠到没边儿……
就像路知行在电话里反复叮嘱过大伯母,不要坐飞机把孩子带来厦门,因为大伯母心脏不太好,坐飞机很危险。
可只要叶嘉盛闹一闹,魏黎也就带他过来了。
“老公,过来!”薛宴辞自吃过晚饭和爸妈、大伯母、大哥喝过两巡茶,陪着孩子又待过半小时后就由路知行抱着回了卧室。
自进了卧室那一刻,她就闹着要路知行快一点儿去洗澡,快一点儿到床上来。
澡是洗了,但床,路知行是连坐都没坐一下。只顾着拿了热水袋给她敷后腰,敷膝盖,只顾着给她按摩了。
“别乱动,媳妇儿,等你养好了,再说。”路知行已经拒绝七遍了,他甚至想过今晚要去和两个儿子一起睡。
“赶紧着点儿,让我检查检查你这二十一天的运动成果。”
“不可以。”
薛宴辞的膝盖肿得厉害,比上午在办公室的时候还要红上许多,路知行光看着都觉得疼。可她倒好,满脸的春色,好像这膝盖不是长在她腿上一样。
“薛宴辞,听话些,可以吗?”路知行快要哭了。
“老公,这事和你没关系。”
“都怪我拉着你不停地说话,耽误时间了。”
薛宴辞挪动双手,撑在腰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床上坐起来,又拿了枕头塞在背后,“知行,你愿意和一个残疾人做爱吗?”
路知行顶着两行眼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知行,我想和你做爱。”薛宴辞这话说的坚定,却也落寞。
她有多喜欢做这些,路知行是知道的,她的需求有多高,路知行也是知道的。她喜欢拥抱,喜欢接吻,喜欢做爱。
“媳妇儿,我……”路知行到底还是哭着爬上了床,哭着将薛宴辞揽到了怀里。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薛宴辞残疾了,没法儿走路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他也一样会和她早三次,晚无数次。
“媳妇儿,这个力度可以吗?满意吗?”
“要再努力一些,路老师。”
薛宴辞一句轻松的揶揄,路知行脑海里满是烟花涌现,是时候该开发些新的技巧和姿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