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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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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琉璃窗,在波斯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恰好落在沈梦雪裙摆的蕾丝花边处。

她坐在丝绒沙发上,红色吊带的银色小熊亮片随呼吸轻轻晃动,像缀了满衣的碎星。

外搭的红色开衫袖口微微收紧,露出一小截皓腕,腕间的细银链随着抬手的动作,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弧。

白色蛋糕裙层层叠叠,裙摆边缘的蕾丝扫过红色玛丽珍鞋的蝴蝶结,鞋跟轻点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高马尾上的红色蝴蝶结歪了点,她伸手将其理正,指尖触到蓬松的发丝——这发型是伶儿今早特意梳的,说衬得她像橱窗里的糖娃娃。

门口传来脚步声,沈梦雪抬眼时,恰好撞进苏玺文含笑的眸子里。

二婶今日穿了件杏色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裙摆扫过门槛时,露出绣着金线的鞋尖。

她身后的墨君赫则是一身玄色常服,腰间玉带的玉扣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平日里紧抿的唇线,此刻竟柔和了些许。

“宝贝,想二婶没?”

苏玺文快步走过来,身上的兰花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她伸手想抱沈梦雪,却在看到她裙摆的蕾丝时,动作顿了顿,转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梦雪仰头笑,高马尾的蝴蝶结随动作晃出活泼的弧度:“当然想了,二婶的桂花糕,我惦记好久了。”

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在地毯上碾了碾,她注意到二婶指尖的玉镯换了支新的,水头极好,却在靠近她时,不经意地转了半圈。

墨君赫在对面沙发坐下,目光扫过她一身红衣,喉结微滚:“听说你前几日又发病了?”

他的声音比在朝堂上温和许多,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落在她腕间那支看似普通的镇灵环上。

“早好了。”沈梦雪晃了晃脚,白色蕾丝袜上的小红莓刺绣蹭过鞋帮,“曲湘檀的药很管用。”

她刻意说得轻快,却瞥见二叔搭在膝头的手,指节微微泛白——那是他在朝堂上做决断时才有的小动作。

苏玺文笑着打岔,将一盒精致的锦盒推到她面前:“刚出炉的,还热着呢。”

盒盖打开时,桂花的甜香漫出来,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盯着沈梦雪吃,而是和墨君赫交换了个眼神,快得像错觉。

沈梦雪捏起一块桂花糕,舌尖尝到熟悉的甜,心里的疑虑却像潮水里的石子,慢慢浮出水面。

这几年二叔二婶常住穹锦国,若非大事绝不会踏足沈家,今日来得这样突然,二婶的笑容里又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急切……

她咬了口糕点,抬眼时,恰好对上苏玺文望过来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笑意,深处却像蒙着层薄雾。

高马尾的蝴蝶结轻轻扫过肩头,沈梦雪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思索——看来,这桂花糕里,藏着比甜更复杂的东西。

——————

凌晨四点的回廊还浸在墨色里,沈梦雪被青玥的呼噜声吵醒时,恰好撞见三哥从外面回来。

他松垮的夹克沾着夜露,领口别着片不知名的红叶,看见她站在二楼栏杆边,桃花眼眨了眨,想说什么,最终只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身影便消失在转角。

这已是连续第三日。

沈明厌的黑西装外套搭在客厅沙发上,袖口的黑曜石纽扣缺了颗;

沈耀择书房的灯亮到寅时,窗纸上的影子总维持着握笔的姿势;

沈墨尘更甚,回来时皮鞋沾着泥,公文包的锁扣歪着,看见她端着牛奶出来,只是喉结滚了滚,扔下句“早点睡”便匆匆上楼。

他们像群被无形线牵扯的陀螺,天不亮就踩着晨露出门,回来时总带着一身说不清的气息——有时是硝烟味,有时是海水腥,还有次,沈逸轩的白衬衫袖口,沾着点暗红的渍,像没擦净的血。

——————

“这件酒红丝绒的怎么样?”

叶绾绾把礼服往沈梦雪身上比,水钻在百货公司的射灯下晃得人眼晕。

她身后的南意举着件鱼尾裙,浅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试试这个,上周刚到的高定,衬你腰细。”

沈梦雪的高马尾扫过货架,红色丝带蝴蝶结蹭到件香槟色礼服的羽毛装饰。

她指尖划过丝绒面料,忽然想起昨夜四哥回来时,黑色风衣的内衬,也有块类似的丝绒补丁。

“别只顾着衣服啊。”

容嘉推过来个首饰盒,打开时珍珠串子晃出柔和的光,“这支‘星落’手镯,跟你上次在拍卖会看中的那支很像。”

手镯的碎钻反射在沈梦雪眼底,她忽然走神——前天夜里,她起夜时撞见八哥沈惊寒在花园打电话,声音压得极低,但“星落矿脉”四个字,还是顺着风飘进了耳朵。

“梦雪?发什么呆呢?”

虞颜汐晃了晃她的胳膊,橙色的瞳孔里满是笑意,“这件鱼尾裙你穿肯定好看,下周布家晚宴……”

布家晚宴?

沈梦雪猛地回神。

这几日哥哥们口袋里露出的请柬边角,似乎就是布家的烫金纹样。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吊带换成了试穿的鱼尾裙,裙摆的碎钻像撒了满地的星子,可背后朋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隔着层水。

哥哥们的反常,朋友们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线索……沈梦雪抬手抚上颈间的银链,那是二哥送她的成年礼,据说能感知危险。

此刻,链坠的温度,正一点点变凉。

——————

西跨院的药圃里,晨露还挂在灵草的叶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曲湘檀站在花丛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扫过沾露的龙胆草,手里正拈着朵淡紫色的桔梗。

她眼上的素纱轻轻晃动,遮住了棕色的瞳仁,却遮不住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

沈梦雪站在石径上,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陷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今日的高马尾松了些,红色蝴蝶结垂在肩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看着曲湘檀将桔梗插进竹篮,篮里已有不少时令花草——虞美人的红、勿忘我蓝、还有几枝缠绕的常春藤,都是当年那顶花环里有的品种。

“沈小姐看看可有喜欢的花。”

曲湘檀的声音像浸过晨露,温和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转身时,广袖带起的风拂过沈梦雪的发梢,“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送了你一顶花环却被你弄坏了。”

沈梦雪的指尖猛地收紧,攥住了蛋糕裙的蕾丝花边。

她想起那时自己刚发过一次病,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尽,抬手打翻花环时,曲湘檀眼上的纱巾都被花枝勾落了半角,露出的棕色瞳孔里,满是无措的惊惶。

“现在我打算重新送您一个。”

曲湘檀已将篮里的花编成环形,常春藤的藤蔓在她指尖灵活地缠绕,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药圃深处的石屋里,还亮着盏孤灯,窗纸上映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昨夜未收的实验器皿——那绝不是制作镇灵环的工具。

沈梦雪的目光落在曲湘檀编花环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却有层薄茧,是常年研磨药材磨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昨夜路过石屋时,听见里面传来“咕嘟”的声响,还夹杂着某种金属碰撞的轻响,绝不是熬药该有的动静。

“不必了。”

沈梦雪后退半步,高马尾的蝴蝶结扫过肩头,“我对花草过敏。”

这话半真半假,她只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温和编花环的曲湘檀,和那个彻夜待在石屋里研究未知事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时,竟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曲湘檀编到一半的花环顿在半空,素纱后的眉头似乎微微蹙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是我唐突了。”

她将未完成的花环放在石桌上,转身时广袖扫过灯台,灯芯爆出个火星,恰好照亮石屋门缝里透出的微光——那光的颜色,是极深的紫,绝不是寻常烛火该有的色泽。

——————

青石板路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沈梦雪踩着红色玛丽珍鞋,鞋跟敲出的“嗒嗒”声在巷子里荡开。

她解开高马尾的丝带,及踝的长发瀑布般散开,扫过红色开衫的下摆——终于能躲开那些没完没了的“这件礼服衬你”“这对耳环配你眼睛”,连空气都变得松快些。

巷口卖糖画的老汉正在熔糖,金黄的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细长的丝,甜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过来。

沈梦雪刚要走上前,脚踝突然被什么轻轻一绊,身子猛地晃了晃,手忙脚乱扶住旁边的胭脂铺柜台,指尖蹭到一盒正红色的胭脂,染上点刺目的红。

“雪儿!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惶传来,沈梦雪抬头时,撞进大舅凤斯年桃花眼里的惊慌。

他平时总松垮的衬衫今日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此刻正半蹲下身,大手紧张地攥着她的手腕,指腹的薄茧蹭得她皮肤发痒。

被他一把推开的凤晴安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栀子花灯笼滚到沈梦雪脚边,竹骨磕在鞋跟上发出轻响。

小姑娘眼圈瞬间红了,瘪着嘴不敢哭,粉色的裙摆沾了点尘土,像朵被雨打蔫的花。

“让你看路没听见吗?差点绊到你姐姐了!”大舅的声音陡然拔高,平时吊儿郎当的调子此刻透着罕见的严厉。

沈梦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腰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

二舅凤嘉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平日里总带着戾气的脸上竟没了阴鸷,只是眉峰拧得死紧,低声道:“站稳了。”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练剑时的薄茧,触到她蛋糕裙的蕾丝时,动作倏地顿了顿,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她这才发现,巷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三舅凤子昂背着手站在胭脂铺门口,宽肩把巷口的光都挡了大半,剑眉下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脚踝,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受伤。

五舅凤文栋蹲在地上,正用雪白的手帕擦着凤晴安沾了灰的裙摆,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不丁扫过那只滚落在地的灯笼,瞳色浅得像蒙了层冰。

更让她心惊的是巷尾——外公郁竹抚雷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背挺得笔直,下颌线绷得死紧,平日里半垂的眼此刻正牢牢锁着她,像是在审视什么重大纰漏。

外婆凤染尘则快步走过来,素色的裙角扫过青石板,手里还攥着个未编完的花环,虞美人的花瓣掉了一路,她伸手替沈梦雪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凤眸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凤晴安被八舅凤俊良半扶半抱起来,小家伙吓得缩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八舅那张总是带着暴戾的脸,此刻竟放柔了些,只是看向沈梦雪的眼神依旧锐利,像头护崽的猛兽。

沈梦雪的心跳得厉害,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在地上碾了碾。

这些长辈常年待在万灵宗,别说来四大家族的地界,就是逢年过节,也只肯让伶儿捎些灵草过来。

今日这般齐刷刷地出现,还个个带着不同寻常的紧张……她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雪辞往她口袋里塞了块桂花糕,说“姐姐路上吃”,那时妹妹粉色的眼睛里,似乎也藏着点说不清的慌乱。

“我……”

沈梦雪刚要开口,却被大舅塞过来的糖画打断。

那糖画是只振翅的凤凰,糖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像极了她肩头常站着的蓝凤凰。

“走,回家。”

外公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是冰窖里捞出来的调子,却在沈梦雪抬头时,极快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巷口的方向,“你父亲在等你。”

沈梦雪被外婆牵着往回走,红色开衫的袖子滑下来,露出腕间的镇灵环。

她回头时,看见七舅凤睿博正弯腰捡起那只栀子花灯笼,漫不经心的脸上,指尖却在灯笼的竹骨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检查什么机关。

阳光穿过巷口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沈梦雪攥紧了手里的糖画,忽然觉得,这甜得发腻的味道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沈磊的书房今日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与他平日里惯用的龙井茶香截然不同。

沈梦雪推开门时,看见他正站在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前,手里拎着两件礼服——一件是酒红色丝绒鱼尾裙,裙摆绣着银线暗纹;另一件是月白色纱裙,裙角缀着细碎的珍珠。

“雪儿觉得,这件还是这件?”他转过身,黄色的瞳孔里带着罕见的温和,指尖划过丝绒面料,“布家晚宴穿,哪件更衬你?”

沈梦雪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的玉扣上——那枚平日里总被他摩挲得发亮的暖玉,今日竟沾着点未干的墨痕,像是仓促间穿错了衣服。

她抿了抿唇:“父亲做主就好。”

晚餐时的主宅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长桌从厅头一直铺到厅尾,4位家主坐在上首,二叔墨君赫的玄色常服与布家主的深蓝锦袍形成鲜明对比,布夫人的绿色眼眸扫过沈梦雪时,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江正初坐在沈梦雪左手边,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停往她碗里夹水晶虾饺,堆得像座小山:“你上次说这家的虾饺好吃,我让厨房特意做的。”

右手边的顾晏之则慢条斯理地剥着虾,虾肉剥得完整无损,轻轻放进她碗里:“吃点虾,养胃。”

外公郁竹抚雷难得没有板着脸,竟用公筷夹了块桂花糕给她,眉峰微挑:“尝尝,你外婆做的。”

外婆凤染尘立刻笑着补充:“知道你不爱吃太甜的,减了糖。”

布思瑰坐在斜对面,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别扭的关切,把一盘酸葡萄往她面前推了推:“酸的解腻。”

沈梦雪的碗里很快堆不下了,蛋糕裙的裙摆被椅子挤得有些皱。

她放下筷子时,胃里已经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食物的甜香。

大舅凤斯年还在喊:“雪儿再吃点这个,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

逃回房间时,走廊的壁灯已经亮起,暖黄的光线照在地毯上,像铺了层金沙。

沈梦雪踢掉红色玛丽珍鞋,赤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长长舒了口气。

沐浴过后,她裹着真丝睡袍坐在床边,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

青玥趴在脚边,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用脑袋蹭她的小腿。

蓝凤凰则缩成小鸟大小,站在床头柜上,啄着一颗晶莹的葡萄。

“这几天是什么日子吗?”沈梦雪看向端着银耳羹进来的伶儿,她的发梢还沾着点水汽,显然是刚从厨房过来。

伶儿把银耳羹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说:“小姐忘了?10月份啦,布家的晚宴就在这月中旬呢。”

“哦。”

沈梦雪应了一声,指尖划过微凉的玻璃杯壁。

布家晚宴每年都有,往年家人最多随口提一句,从没有这般兴师动众。

伶儿退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青玥的呼噜声和蓝凤凰啄葡萄的轻响。

沈梦雪掀开被子躺下,望着天花板上的雕花,忽然觉得那繁复的花纹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10月份……的确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像在瞒着她什么?

那些过分的殷勤,那些刻意的温柔,还有父亲书房里那件沾了墨痕的玉扣……

她翻了个身,压到一缕散落的长发。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影。

沈梦雪攥紧了睡袍的领口,胃里的饱胀感还没散去,心里却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

高级商场的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沈梦雪被簇拥在中间,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陷进柔软的地毯里。

沈知屹举着件黑色皮质风衣,桃花眼眯成条缝:“这件!穿上比太子还飒,配你上次那把银剑绝了!”

“俗不可耐。”大哥沈明厌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指尖夹着件月白色鱼尾裙,裙摆的碎钻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布家晚宴要穿得得体。”

沈梦雪刚要开口,叶绾绾突然挤到她面前,手里的火红色羽毛礼服扫过她的蛋糕裙:“听我的!这件最衬她肤色,转圈圈时羽毛能飞起来,像凤凰开屏!”

“你懂什么?”三哥把风衣往沈梦雪身上比,“她上次在战场杀得兴起,黑风衣沾着血才叫绝——”

“砰”的一声,大哥手里的礼服袋砸在三哥胳膊上,玄色西装袖口的黑曜石纽扣闪着冷光:“战场是战场,晚宴是晚宴。”

“怎么?想打架?”三哥挑眉,松垮的夹克被他拽得变形,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导购员吓得往柜台后缩。

沈梦雪无奈地扶额,高马尾的红色蝴蝶结晃了晃:“都放下。”

可没人听她的。江正初突然把一条珍珠项链往她颈间比,蓝色的眼睛瞪着顾晏之:“你选的那条太素了,珍珠要这么大才够亮!”

“她不喜欢太张扬的。”顾晏之把一条细银链递过来,链坠是颗小小的紫宝石,恰好衬她的眼睛。

布思瑰抱着臂靠在试衣间门上,绿色的眼睛扫过混战的人群,突然把一件墨绿色旗袍扔到沈梦雪怀里:“穿这个,比他们挑的都强。”

“你算哪根葱?”五哥沈耀择伸手去抢旗袍,袖口的玉扣撞上布思瑰的黑色皮靴,“我妹妹穿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沈梦雪被挤得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到试衣间的镜子。

镜面上映出一片混乱:三哥和大哥正扯着一件礼服的两个袖子,布料发出“嘶啦”的轻响;

江正初和顾晏之互瞪着眼,手里的首饰盒差点脱手;布思瑰一脚踩在五哥的皮鞋上,脸上却挂着笑。

“够了。”沈梦雪的声音陡然拔高,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耐。

她抓起那件被扯得变形的黑色风衣,转身就往试衣间走,“就这件。”

身后的争执声戛然而止。沈梦雪关上门的瞬间,听见三哥嘟囔:“算他有眼光。”

紧接着是大哥冷哼,还有叶绾绾气呼呼的抱怨:“明明我的羽毛裙更好看……”

试衣间的镜子里,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风衣,袖口的拉链被她拉到顶。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导购员小心翼翼的劝阻。

沈梦雪忽然低头笑了笑,指尖划过冰凉的皮质——原来被这么多人放在心尖上争抢,是这种感觉。

只是这感觉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急切。

沈知屹的“星脉未来”总部大厦直插云霄,透明电梯里,他指着窗外悬浮的全息广告牌:“小妹你看,那片LEd屏够不够大?你要是喜欢,哥明天就让人换成你的画像——”

“三哥。”沈梦雪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黑色风衣的拉链,紫色的瞳孔在玻璃倒影里显得有些无奈。

“好好好,不换。”三哥立刻举手投降,桃花眼弯成月牙,从空间手镯里摸出个巴掌大的芯片,“那这个呢?最新款的神经接驳器,能直接在脑子里玩全息游戏,我让人给你预装了所有你喜欢的古风地图。”

沈梦雪还没来得及回应,五哥沈耀择的通讯器就响了。

他温润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雪儿在哪?来环球汇通顶层,我让主厨给你做了新研发的樱花慕斯。”

等她被三哥拽到旋转餐厅时,五哥正坐在落地窗边,指尖轻叩桌面,面前的水晶盘里摆着朵粉白的“樱花”。

“尝尝,用北海道牛乳做的。”他推过来时,袖口的玉扣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沈梦雪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腻的奶味在舌尖化开。

五哥立刻追问:“喜欢吗?喜欢的话让主厨以后天天给你做。”

“……喜欢。”她含糊地应着,睫毛垂得低低的。

这场景在接连几天里反复上演。

九哥沈墨尘带她去“九州筑造”的在建宫殿,指着雕花梁柱问:“这龙纹要不要改成凤凰?”

大哥沈明厌的“银河智核”实验室里,他拎着件银灰色作战服:“最新的纳米材质,刀枪不入,还能自动调节温度。”

沈梦雪说“喜欢”时,他们总会眼睛发亮。

三哥掏出纯金钢笔,在定制笔记本上画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五哥打开全息记事本,连她皱眉的弧度都记录下来;

九哥最直接,当场就让助理拟赠送协议。

回到主宅时,厨房早已成了另一个战场。

火艳拿着马克笔在菜谱上圈圈画画,红色的眼睛盯着“微辣水煮鱼”的做法,眉头拧成个结:“她胃不好,辣椒得减半。”

雪辞捧着本《米其林甜点大全》,粉色的裙摆扫过满地的菜谱——那些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的地方还沾着面粉。

“姐姐上次说想吃草莓大福,可店里的奶油太甜了,我想自己调低糖版的。”她仰起脸时,鼻尖还沾着点白色的糖粉。

沈梦雪刚走进厨房,就被雪辞拽到餐桌前。

桌上摆着二十几种试做的小点心,从抹茶千层到芒果班戟,每种都只做了一小块。

“姐姐尝尝这个!”雪辞递过来个迷你大福,粉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火艳则把一碗刚盛好的鱼片往她面前推:“我改良的版本,你试试辣不辣。”

沈梦雪挨着尝了个遍,胃里又开始沉甸甸的。“都很好吃。”她真心实意地说。

可火艳和雪辞对视一眼,又低下头翻菜谱。“那你明天想吃什么?”火艳的马克笔在“菌菇汤”三个字上敲了敲,“这个养胃。”

“我……”沈梦雪刚想说“没有特别想吃的”,就见雪辞从菜谱堆里抬起头,小声说:“姐姐要是想不出来,我们明天做满汉全席好不好?一样尝一口也行呀。”

厨房的佣人们围着她们出主意,有的说“小姐上次夸过醉露做的桂花糕”,有的说“要不试试广式早茶?”,叽叽喳喳的声音把厨房塞得满满当当,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混着奶油和香料的味道。

沈梦雪看着被菜谱围起来的妹妹们,忽然觉得,这过分的殷勤像张柔软的网,正一点点把她裹紧。

——————

沈梦雪靠在书房的雕花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木棱。

三个月了,从西岚国回来后就开始的反常,像团乱麻缠在她心头。

她甚至半夜爬起来翻自己的作战笔记,想找找当年在战场上分析军情的敏锐劲儿,可笔记本上的字迹依旧凌厉,脑子却像被浓雾裹住,转不动了。

“难道真变傻了?”她对着窗玻璃里的自己撇嘴,紫色的瞳孔映出身后空荡荡的墙面——那里本该挂着本镶金边的日历,每页都印着不同的草药图谱,是她去年生日时,五哥特意让人定做的。

现在只剩块淡淡的印痕,像被人用魔法悄无声息抹去了。

沈梦雪皱了皱眉,转身往客厅走。

途经走廊时,脚步顿在挂月历的位置——那本用珍珠串成页码的月历也没了,原本挂着的地方,地毯上还留着四角轻微的压痕。

她突然加快脚步,红色玛丽珍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响。

客厅壁炉上方、餐厅的酒柜旁、甚至连佣人房门口那本最普通的手撕日历,全都不见了。

“搞什么?”沈梦雪站在空落落的餐厅中央,环视着华丽却透着诡异的四周。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光滑的餐桌上,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

家里的宝库就在书房暗格,里面的夜明珠能照亮半条街,金条堆得像小山,还有她随手放在梳妆台的钻石发卡,哪样不比这些日历值钱?

哪个小偷会放着金山银山不碰,专偷镶金边的日历?

荒谬。

可指尖触到壁炉冰冷的大理石时,沈梦雪忽然想起前几天雪辞算错了日子,把周三当成了周四。

当时火艳还笑她“脑子里装的都是草莓酱”,现在想来,妹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慌乱。

还有三哥上周带她去看新楼盘,指着电子屏上的日期说“下下周五有流星雨”,她当时没在意,现在才觉出不对劲——那日期好像被人手动改过,数字边缘还留着淡淡的光晕。

“没有日历……就不知道具体日子了。”

沈梦雪喃喃自语,高马尾的红色丝带滑到肩头。

她走到酒柜前,指尖抚过光滑的柜面,那里原本嵌着块能显示年月日的琉璃牌,现在只剩个浅浅的凹槽。

到底在瞒什么?

她转身往回走,路过厨房时,听见雪辞正拿着本厚厚的《节气食单》念叨:“芒种该吃青梅酱,可现在做会不会太早?”

火艳则在旁边翻手机,眉头拧成个结:“网上的日期乱七八糟的,哪个才是对的?”

沈梦雪靠在门框上,看着被菜谱淹没的妹妹们,突然觉得那消失的日历,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越来越大的疑云。

这绝不是小偷干的。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最近走火入魔的预兆越来越频繁了。

但此刻,这点疼痛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所有的反常,都和“时间”脱不了干系。

沈梦雪转身回房,红色风衣的下摆扫过走廊的地毯,带起些微尘。

她得想个办法,找到一本没被藏起来的日历。

——————

沈梦雪刚把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推回去,指腹还沾着点陈年的香粉——那里原本压着本袖珍台历,现在只剩块印着碎花的空衬板。

红色开衫的袖口被抽屉边角勾出根细纱,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房门就被“咚咚”敲响。

“梦雪!快走!”

叶绾绾的声音裹着风闯进来,她不由分说拽住沈梦雪的手腕,指甲上的亮片蹭过对方的皮肤,“南意找到了家新开的高定店,据说有套星空裙,裙摆能发光!”

沈梦雪被她拖着往外走,红色玛丽珍鞋的鞋跟在走廊地毯上打滑,高马尾的丝带松松散散飘在身后。

刚出主宅大门,就撞见拎着甜品盒的江正初,他蓝色的眼睛一亮,伸手拦住她们:“先去吃草莓舒芙蕾,我让师傅特意留了最蓬的那碗。”

“吃什么吃!”叶绾绾把沈梦雪往另一边拽,“试衣服要紧!”

拉扯间,沈梦雪的蛋糕裙蕾丝勾住了江正初的银质袖扣,三人僵在原地时,顾晏之的黑色轿车恰好停在门口。

他降下车窗,黑色的眼睛扫过纠缠的衣角:“布家送来的新款礼服到了,去试试。”

这是今天第三次被拉出门。

上午是三哥硬塞给她一件黑色机车夹克,说“配马丁靴帅炸街”;

中午被五哥拽去看定制旗袍,领口的珍珠要一颗一颗挑;

现在刚喘口气,又被朋友们架着往不同的方向扯。

“我不去了。”沈梦雪终于挣开两人的手,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长发,“你们自己去。”

“那怎么行!”

南意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举着件藕粉色纱裙,“这件你肯定喜欢,袖口的羽毛是真的白孔雀毛!”

话音未落,布思瑰的黑色越野车碾过门前的鹅卵石路,她探出头,绿色的眼睛盯着沈梦雪:“上车,给你看样东西。”

沈梦雪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忽然觉得头突突地疼。

红色开衫被扯得歪到一边,露出里面吊带的银色小熊亮片,像在无声控诉这混乱的局面。

最终还是被半推半就地塞进了布思瑰的车。

引擎发动时,她从后视镜里看见叶绾绾和江正初还在为“到底谁选的衣服更好看”争执,顾晏之则站在原地,黑色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的方向。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布思瑰忽然递过来一个丝绒盒子:“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对黑曜石耳环,切割成瞳孔的形状,在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配你的眼睛。”布思瑰目视前方,耳后的朱砂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沈梦雪捏着耳环,指尖冰凉。

这已经是今天收到的第17件礼物了——从三哥的机车夹克到五哥的珍珠旗袍,再到朋友们塞给她的首饰裙装,多得能塞满她三个空间手镯。

“到底要做什么?”她终于问出口,紫色的瞳孔里带着疲惫。

布思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绿灯亮起时,才低声说:“快到了。”

沈梦雪望着窗外掠过的镶金边日历广告牌,突然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

车刚停稳,就看见容嘉和虞颜汐站在店门口,手里还举着两件闪闪发光的礼服,像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红色玛丽珍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为这无休止的一天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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