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仪里的蝶影
晨光刚漫过雨林树冠时，萧凡的笔记本已经摊在守护站的木桌上，页脚夹着的石斛叶片标本泛着浅绿，最新那张标注着“5月12日，伴生蕨类新增2种”。他指尖划过数据表格，忽然停在“授粉率”那栏——引入中华蜜蜂后，石斛自然授粉成功率从32%涨到了67%，旁边空白处，叶知澜用红笔写了个小小的“耶”，还画了只歪头的蜜蜂。
“在算什么？”叶知澜端着两杯热水进来，杯沿凝着水珠，落在桌上晕开小圈。她看见萧凡盯着表格笑，凑过去扫了眼，“哟，蝴蝶幼虫的记录又多了三条？”
“何止。”萧凡把笔记本推过去，指着其中一页照片，“昨天在后山樟树下，拍到了两只金斑喙凤蝶的幼虫，你看这叶片啃食的痕迹，说明它们开始在这里筑巢了。”照片里的樟树叶泛着油亮的绿，边缘有整齐的齿状缺口，幼虫通体翠绿，藏在叶脉间几乎看不见。
叶知澜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阿杰的声音，带着点急慌：“叶老师，萧老师，你们快去看看！村口来了个开卡车的，说要收木头，还跟李叔吵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抓起采样箱就往外走。晨光里的村口挤满了村民，一辆蓝色卡车停在老榕树下，穿夹克的男人正掰着手指跟李叔算账：“一棵老樟树能卖两千，你们村后山少说有几十棵，这钱比种石斛、卖茶快多了，过了这村没这店！”
李叔脸涨得通红，手里的烟卷捏得变了形：“不行！树不能砍，这是雨林的根，砍了蜜蜂、蝴蝶都没地方去了！”
“根能当饭吃？”夹克男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你们去年卖茶才赚几个钱？我这卡车今天就能拉货，钱当场结，不比等几个月收茶强？”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王婶攥着围裙角嘀咕：“其实……砍几棵不影响吧？家里娃学费还没凑齐呢……”这话一出，好几个老人都点头，看向李叔的眼神多了点犹豫。
萧凡忽然往前走了两步，从采样箱里拿出平板电脑，点开监测视频：“大家看，这是我们在后山拍的金斑喙凤蝶幼虫，它们只吃樟树叶子。要是砍了樟树，这些幼虫活不了，蝴蝶就没了——这蝴蝶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比樟树值钱多了，而且它们在，说明咱们的雨林是活的，以后还能吸引更多人来关注。”
视频里，翠绿的幼虫正缓缓蠕动，镜头拉近，能看见它身上细微的绒毛。村民们凑过来，有人小声说：“这就是电视里说的珍稀蝴蝶？咱后山还有这宝贝？”
叶知澜趁机拿出账本，翻到去年的收入页：“李叔家去年卖茶赚了四千二，阿杰家卖石斛加茶，赚了五千八，比砍树稳多了。砍树只能赚一次，可守护好雨林，每年都能有茶卖，还有蝴蝶、蜜蜂这些‘活宝贝’陪着，子孙后代都能受益。”
夹克男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李叔忽然把烟卷扔在地上踩灭：“不用再说了！树不能砍，我们要守着雨林，守着这些宝贝！”村民们也跟着附和，王婶红着脸说：“是我糊涂了，娃学费慢慢凑，不能毁了雨林！”
夹克男见状，骂了句“死脑筋”，开车走了。人群散去后，李叔拉着萧凡的手叹气：“多亏你们，不然我真要被说动了。可这雨林要守好，光靠咱们还不够，后山的樟树就那么几棵，蝴蝶幼虫的栖息地还是太小了。”
萧凡点点头：“其实我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准备在村子和相邻的自然保护区之间，种一片本土树种，建一条‘生态廊道’，这样蝴蝶、蜜蜂就能在两个区域之间自由活动，栖息地也能扩大。”
“可树苗要钱，还要占地，怕是不好弄。”李叔皱着眉。
叶知澜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个办法！上次收茶的陈老板说，想跟咱们长期合作，咱们可以跟他说说这事，说不定他能帮忙。”
当天下午，叶知澜就给陈老板打了电话。陈老板听完，立刻笑着说：“这事儿我支持！我刚好认识一个公益机构，他们专门资助生态保护项目，我帮你们联系，树苗钱他们出！不过我有个小要求，以后生态茶的包装上，印上‘雨林廊道守护款’，也让买茶的人知道，他们喝的茶，还在帮着守护雨林。”
半个月后，公益机构的树苗运到了村口。卡车里装满了樟树、楠木、石斛苗，村民们主动来帮忙卸货，阿杰扛着树苗，笑着对萧凡说：“萧老师，等廊道建好了，咱们就能看见更多蝴蝶了吧？”
“肯定能。”萧凡点头，看着村民们扛着树苗往后山走，叶知澜正在给大家分配种植区域，阳光落在她身上，额角的汗珠闪着光。
接下来的日子，男女主和村民们一起种树。萧凡负责指导树苗的间距和种植深度，确保符合蝴蝶栖息地的需求；叶知澜则记录每棵树的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廊道的路线。休息时，村民们会围过来，听他们讲蝴蝶的生活习性，讲雨林的生态知识，之前对砍树动过心思的王婶，还主动提出要当“廊道守护者”，每天去后山查看树苗的长势。
一个月后，生态廊道的第一排樟树抽出了新芽。萧凡和叶知澜在林间搭建了监测相机，刚调试好，就看见一只金斑喙凤蝶从远处飞来，停在樟树叶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蝴蝶的翅膀上，金斑闪烁，像撒了一把碎金。
“你看，它们已经开始用这条廊道了。”叶知澜轻声说，眼里满是笑意。
萧凡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泥土的温度：“以后，这里会有更多蝴蝶、蜜蜂，更多村民加入守护雨林的队伍。”
远处的守护站里，李叔正带着孩子们在木牌上画画，孩子们用彩笔在“雨林守护站”旁边，画了一群飞舞的蝴蝶，还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阳光漫过雨林，漫过新种的树苗，漫过孩子们的笑脸，也漫过男女主相握的手，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雨林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