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鸦雀无声，礼部官员和内侍，甚至考生们，他们觉得陈汉文的回答有任何问题。
毕竟这一路下来的问题都够调转了，这第三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小问题，说出来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但是却有两个人在殿上神色异常。
安平王眯起了眸子，眼神锋利落在陈汉文的脸上，就怕他注意不到自己似的，轻轻咳嗽了两声。
而永安王笑眯眯地在站在安平王旁边，身子微微晃动，用肩膀撞了安平王一下，轻声提醒道：“三弟，秋深露重，少锦衣夜行，对身体不好。”
皇帝拍了一下膝盖，身子往前递送出去：“隐情？大理寺递过来的结案卷宗朕可是瞧过了，虽然多了不少偶然巧合，但是倒也合情合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有疑问？”
陈汉文长身玉立，跪在地上的背挺直了，声音也平稳，甚至抬头望向了皇帝：“是，陛下！”
“哦？你先说来。”
“陛下，草民曾经跟着仵作学艺，在师父退役之后，在衙门临时当过一段时间仵作，所以毓秀山旷工案，也是草民验的尸。”
礼部尚书听得立刻风风火火出列，对着皇帝拱手行礼：“陛下，是臣等失职，竟然在最初的资格审核上出了问题，请陛下恕罪！”
其他的礼部官员也赶紧跟上来跪下：“陛下，此乃地方县内一开始便做了隐瞒，请陛下明鉴！”
皇帝的眸光从容地从陈汉文身上转到那一群礼部官员身上，手指优雅地拨动了一下：“朕前儿和告老还乡的额大理寺卿夏爱卿下棋，他和朕闲谈了一下办案要义。”
礼部的官员和满堂的考生都听着。
像这样正三品的高管，在告老还乡之前都会来宫中和皇帝辞行，做一生公职总结和给出建议。却也不知道大理寺卿说了什么，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皇帝十分平和而轻松地说道：“夏爱卿问朕，他老家的对面一户人家，有着黑漆大门，过路的行人纷纷绕开走，也劝说他想法子搬家。”
“朕就问他，这户人家难道是什么江洋大盗，或者感染了瘟疫？”
皇帝讲故事的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在听，都在想，都在等着解开那个黑漆大门的人家身份。
皇帝伸出手指指着陈汉文：“你家大门的颜色是什么？”
“黑色。”
陈汉文回答之后，皇帝的故事中的谜题也解开了。
皇帝将身子往后一靠，忽然微微蹙起眉头来，唇上却带着丝丝笑意：“夏爱卿说，仵作是办案之要，可以说没有仵作，案子从一开始就无法开展。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才，却被世俗偏见裹挟，被人厌恶。”
皇帝说着叹口气终于是说到了重点：“所以仵作是世袭，一个好仵作更是千载难寻。夏爱卿说，大理寺刑部现在都以捕快为主，却没有惊才绝艳的仵作进入，将来两部衙门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
永安王出列拱手行礼：“陛下说的是，一个人才的才能明明十分紧缺和重要，却不得到应有的尊重和重视，实在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安平王出列行礼：“皇兄所言实在是没有任何效益，民间习俗根深蒂固，人人确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仵作的工作性质如何能让人理解？这不是背孔孟之道吗？”
永安王轻笑，侧眸看向安平王：“皇帝所言自然是当今的问题，但是一直存在就合理吗？世间改革所为什么？不改变哪里来的更好的国家，更好的百姓生活？”
皇帝侧头和身边的内侍官看过去，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两位皇子是经常吵架，皇帝都见怪不怪了。
安平王没有和永安王纠缠志国之道和改革的关系，而是转到正题：“规矩便是规矩，请陛下取笑陈汉文举子身份！”
皇帝托着腮帮子还等着他们继续吵架，听得这话，明显地眸光冷了几分：“朕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陈汉文跪地叩首：“陛下，安平王王爷，草民并无作物身份，也非正式仵作，只是为了帮周县令办案而已，我的身份无任何问题。”
“呵呵！”
皇帝来了兴趣，随口笑了两声，点着陈汉文：“对了你刚才的问题继续说。”
“回禀陛下，朝廷只管开采前和开采中的事宜，开采后便任由开采者自行行事，草民觉得应该加强开采后的管理。”
“我家娘子说，山中藏着无数矿石，并非是一个地方挖出铁矿就没有铜矿，挖出水晶就没有金矿。而开采者只登记了一种，开采碰到其他的矿石应该如何处置？”
皇帝的眸光锐利，人站了起来，从开殿试到现在，众人终于是在这位九五至尊的身上看到了威严和霸气。
“陈汉文，你继续说！”
陈汉文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明显察觉到了周围灼灼的目光：“陛下，毓秀山便是这样一处矿山，里面出土黑水矿，然而却不止黑水矿。”
皇帝指向陈汉文，吩咐道：“你只管说。”
此时所有的考生都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在殿试还是在询问案情？
“是，陛下。”
“其实当时梁城县在毓秀山矿工案之前发生了两起案件，都因为一个嫌疑人串联了起来。”
“女童被害案在前，当时从女童的尸体身边就发现了极其名贵的夜明珠，我们一共寻到三具尸体，一共有三颗夜明珠，草民斗胆冒犯，那三颗夜明珠或许可比宫中之物。”
“在调查女童案中间，我们发现了幻药的存在，尤其是一种叫做大麻叶的幻药，在梁城县的勾栏瓦舍中流行，而散布之人是一个叫做道玄的道士。”
陈汉文和皇帝忽然对视，坚定地说道：“这名叫做道玄的道士在毓秀山开矿之前去矿地举行了祭祀设三坛，当地团结村便失踪了三个男童，至今没有寻到尸体。”
“就是这个道玄所在的青云观中的道士是杀害女童的凶手，后来也在青云观中寻到了致幻药的工具，一切都指向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