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青铜树模型在我掌心发烫，七个枝桠中的三个已经亮起红光。赵诚说这像某种“同步进度条”，每亮一个红点代表一个青铜节点被激活。
“西藏、长白山、南海......”我盯着红点，突然想起黑眼镜临死前的话，“三个节点同时激活会怎样？”
胖子靠在医疗舱的墙上，脸色灰白：“我'看'到的画面很模糊...像是所有青铜门都会打开，里面的东西......”他猛地捂住右眼，青铜化的眼皮下渗出青黑色黏液，“操...说不出来...有什么在阻止我......”
探索者号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声刺破夜空。赵诚冲向控制台：“海底地震！强度7.3级，震源就在碑林位置！”
舷窗外，海面像沸腾般翻滚，远处升起一道诡异的青光，直插云霄。更可怕的是，那些漂浮的青铜人——曾经的阿宁团队成员——同时转向光源方向，以机械划一的动作开始游行。
“他们去集结了。”胖子挣扎着站起来，“青铜系统在召唤节点守卫。”
我抓起急救包里的所有抑制剂：“我们得离开这，趁还能——”
一声闷响，船体再次震动。这次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探索者号！透过舷窗，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甲板上，浑身滴着海水。
“小哥？！”我冲向舱门。
赵诚拦住我：“等等！万一是那些青铜......”
我没理会，甩开他冲上甲板。月光下，张起灵浑身湿透，连帽衫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的眼睛——那双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却充满我从未见过的混乱与痛苦。
“小哥！你怎么——”
他猛地掐住我喉咙，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我拼命掰他的手指，却像在撼动青铜雕塑。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胖子嘶哑的喊声和赵诚的惊叫。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张起灵的手突然松开。他踉跄后退，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吴...邪...跑......”
“你认得我！“我咳嗽着抓住他的手臂，“发生了什么？”
张起灵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青铜钟...记忆...他们在清洗......”他突然指向远处的青光，“下面...有通道...去阻止......”
赵诚和胖子跟上来，警惕地保持距离。胖子盯着张起灵的眼睛：“他不是完全体...记忆有缺损...”
“什么意思？”我问。
“我见过这种状态...在预知画面里。”胖子压低声音，“这是1995年从青铜门逃出来的部分...真正的小哥还在西藏冰层里...”
张起灵突然剧烈颤抖，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纹路。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没时间...解释...跟我来......”说完纵身跳入海中！
我们手忙脚乱地放下救生艇跟上。张起灵在海中游得飞快，不时回头确认我们没跟丢。他带我们绕到探索者号另一侧，那里漂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正是之前在海底碑林见到的那种。
“抓紧！”张起灵用锁链缠住救生艇，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拽着锁链向下潜去！
锁链突然绷直，救生艇被一股巨力拖向深海！赵诚尖叫着抓住船舷，胖子则死死抱着微型青铜树模型。海水扑面而来，我闭气前最后看到的是张起灵眼中闪过的青铜光泽。
下潜速度快得离谱，耳膜痛得像要炸开。就在我即将窒息时，突然跌入一个充满空气的空间——锁链尽头连接着海底山体上的一个隐秘洞穴，内部居然没有水！
“咳咳......”我们瘫在潮湿的岩石上干呕。张起灵站在洞口，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发抖。
“这是哪？”我喘着气问。
“避难所。”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汪藏海建的...躲避青铜系统扫描......”
洞穴深处传来微弱的青光。我们跟着张起灵向里走，通道越来越宽，最后通入一个半球形石室。石室中央是个青铜圆盘，周围散落着现代装备——氧气瓶、潜水服、甚至还有几台老式摄像机。
“1987年科考队的装备......”赵诚捡起一个笔记本，“天啊...这是陈教授的日记！”
张起灵站在青铜圆盘上，示意我们过去：“唯一通道...去青铜钟室...”
圆盘上刻着繁复的纹路，中心是个凹槽，恰好能放入青铜树模型。我刚放进去，圆盘就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下沉！
下降的过程让人头晕目眩。圆盘穿过一层又一层岩石，最后停在一个巨大的青铜结构内部。四周墙壁布满六边形孔洞，每个孔中都嵌着青铜铃铛，正随着圆盘的运动轻轻摇晃。
“欢迎来到记忆工厂。”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阿宁站在不远处！她的皮肤已经70%青铜化，左眼完全变成了金属球，但神志似乎还很清醒。
“你没死？”我下意识挡在胖子前面。
“死了，但没完全死。”阿宁苦笑着举起右手，五指正在缓慢青铜化，“系统需要活体操作员...所以我们被部分同化...”
张起灵突然挡在我和阿宁之间，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她在拖延时间...钟声要响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空间突然震动，远处的青铜铃铛同时摇晃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我的太阳穴立刻开始刺痛，左眼的青铜化区域像被火烧般灼热。
“快走！”阿宁突然扑上来推开我们，“他们发现你们了！”
她话音未落，三个全青铜化的人形从孔洞中爬出，动作快如闪电！阿宁拔出匕首迎战，同时对我们大喊：“去中央控制室！摧毁主钟就能暂停系统！”
张起灵拽着我和胖子冲向一条狭窄通道，赵诚紧随其后。身后传来阿宁的惨叫和金属撕裂声，但我们已经顾不上回头。
通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上面刻着张家族徽。张起灵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徽记上，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个圆形大厅，七口巨大的青铜钟呈北斗七星排列悬挂中央。每口钟表面都刻满密文，钟口不断滴落青黑色黏液，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潭。
“记忆萃取室......”张起灵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他们在这里...清洗我的......”
胖子突然指着最大的那口钟：“上面有字！”
我们凑近查看，钟体上确实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用的是张家古文字。张起灵机械地翻译着：“'记忆清洗仪式...每甲子一次...选族中灵童...以青铜钟声洗去前尘...唯留纯净之魂侍奉终极......'”
“他们在洗脑孩子？”我胃部一阵绞痛。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的瞳孔开始不规则收缩，皮肤下的青铜纹路越来越明显。突然，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钟声...开始了......”胖子也捂住耳朵，他的青铜化右臂不受控制地抽搐，“我听见了...记忆在流失......”
我其实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但太阳穴的刺痛确实在加剧。赵诚已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而张起灵的情况更糟——他正在用头撞地，似乎想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撞出去。
必须阻止这一切！我冲向最大的青铜钟，想找东西敲碎它。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电流杂音，黑眼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不...要...直接...碰...用...你的血......”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别无选择。咬破手指，将血甩向青铜钟。血珠接触钟体的瞬间，整个钟突然剧烈震动，表面的铭文亮起血红色！
“有效！”我继续往其他钟上甩血。六口钟陆续亮起红光，但最大的主钟毫无反应。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转头看见三个青铜人已经追来，为首的正是完全青铜化的阿宁！她的动作比之前僵硬，但力量大得可怕，一拳就打碎了旁边的石柱。
“吴邪！”胖子挣扎着爬起来，扔给我一把青铜匕首，“刺钟心！”
我接住匕首冲向主钟。阿宁——或者说曾经是阿宁的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拦截，青铜化的手指掐住我肩膀，直接刺入肌肉！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咬牙将匕首掷向主钟。匕首旋转着飞过阿宁头顶，精准刺入钟体正中心的蛇形图案！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响，整个空间剧烈摇晃！主钟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青黑色的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其他六口钟也相继开裂，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像有生命般在地面蔓延。
阿宁松开我，惊恐地后退。黑色液体已经流到她脚边，接触的瞬间，她青铜化的皮肤竟然开始溶解，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
“不...不要......”她发出非人的尖叫，“记忆...我的记忆......”
更多的黑液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人形轮廓——那是个半透明的黑影，面部只有一对发光的眼睛。
张起灵突然站起来，黑金古刀直指黑影：“1995年的...逃逸体......”
黑影发出高频尖啸，震得所有青铜钟残片嗡嗡作响。我的耳膜像被针扎般剧痛，左眼视野突然分裂——正常眼睛看到的是黑影，而青铜化的左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解雨臣！
“小心...它能伪装......”张起灵的声音越来越弱，记忆紊乱再次发作。他跪倒在地，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挖出来。
黑影趁机扑向张起灵！我冲过去挡在他前面，被黑影当胸穿过。一瞬间，无数陌生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西藏冰川下的青铜门、长白山的祭祀仪式、蛇沼的人面鸟雕像...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年幼的张起灵被绑在青铜柱上，七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围着他摇铃......
“记忆...都是记忆......”我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这些黑液的本质。它们是储存在青铜系统中的记忆载体，而那个黑影是记忆的聚合体！
胖子不知何时爬到了主钟残骸上，正在阅读内壁的铭文：“'完美容器需七次清洗...每次保留一种感官记忆...最终成为纯净之门钥'...操！他们把小哥做成了活体钥匙！”
黑影再次凝聚，这次它直接化身为解雨臣的模样，伸手抓向张起灵的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赵诚突然苏醒，抓起地上的青铜钟碎片砸向黑影。
碎片穿过黑影身体，但确实干扰了它的行动。我趁机拖着张起灵后退，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像电路板一样闪烁。
“必须...封印它......”张起灵艰难地说，“用钟的碎片...摆七星阵......”
我和胖子立刻收集最大的七块碎片，按北斗七星形状摆在地上。张起灵割破手腕，将血滴在每块碎片上。当第七滴血落下时，碎片同时亮起青光，形成一个囚笼将黑影困在其中！
黑影疯狂冲撞光牢，每次接触都会让它的一部分记忆消散。最后它停止挣扎，变回最初的模糊人形，用解雨臣的声音说：“你们...都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然后彻底消散。
危机暂时解除，但张起灵的情况更糟了。他蜷缩在地上，眼神完全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几个词：“青铜...门...钥匙...吴邪......”
“记忆清洗的后遗症。”胖子检查着他的瞳孔，“需要时间恢复。”
赵诚突然指着地面：“黑液...在流向某个地方......”
确实，满地的黑液像被无形之力牵引，全部流向大厅角落的一个小孔。我们跟过去，发现那里连着一条向下的管道，管壁上有明显的摩擦痕迹——最近有什么东西经常通过这里。
“下面是哪？”我问。
赵诚查看他的设备：“根据声呐...正下方是个更大的空间，形状像...像一棵倒立的树......”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微型青铜树模型。七个枝桠三个亮起，如果每个枝桠代表一个节点，那么下面很可能就是南海青铜节点的核心！
张起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不能...下去...它在等...你的血......”
我扶他坐起来：“什么是'它'？终极？”
张起灵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不...是系统...的...意识......”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青黑色黏液，“1995年...我放走的...不是......”
话未说完，整个大厅再次震动！管道中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黑液流动的速度突然加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下面抽吸。
“操！下面有东西醒了！”胖子拽起张起灵，“撤！”
我们跌跌撞撞跑回圆盘升降机，刚站上去就听到管道方向传来一声非人的长啸。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的声音，更像是无数人同时惨叫的合成音。
圆盘开始上升，下方的黑暗中，一个巨大的阴影正顺着管道快速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