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打烊之后,庖丁独自在厨房清理。
他仔细回想着白天的每一个细节,神情严肃,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之后,才开始手中的动作。
“丁胖子。”一声低语突然从后窗传来。
庖丁心中一凛,动作却不停,依旧慢悠悠的擦着灶台,低声道:“谁?”
“是我。”
窗外的人应道,声音有些熟悉。
“今天码头鱼市,鲈鱼什么价?”
“风浪大,新鲜的鲈鱼难得,涨了三成。”
暗号对上。
庖丁这才轻轻推开一条窗缝,窗外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面貌普通的汉子,而他也是安插在蜃楼的暗叹。
“你怎么来了?现在外面都是眼睛!”庖丁压低声音,带着责备。
那暗探脸色也有些紧张:“统领,有紧急消息。
罗网的人今天不仅在查客栈,还在对儒家的小圣贤庄也加强了监视。而且,阴阳家的人也有所行动。”
庖丁眉头紧锁。
沉思片刻之后,他果断下令,“我知道了。你立刻离开,最近没有我的信号,不要再主动联系”。
“是。”那暗探应了一声,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
桑海城外,盖聂一行人在山林中,快速向着墨家在城外的秘密据点转移。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岔路口时,前方几道熟悉的身影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卫庄与赤练从一侧走来,看到盖聂他们,也是一愣。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天明下意识的握住了非攻,少羽也踏前一步。
盖聂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看来,你们也收到了消息。”盖聂率先开口。
“看来,你们墨家的情报,也还不错。”
“阴阳家与罗网步步紧逼,留在城中已非良策。”盖聂坦然道。
“你们在此,想必也非偶然。”
“我们收到命令,让我等出城探查你们的踪迹,至于罗网……已经盯上了海外小筑”。
盖聂眼神微凝,罗网的动作果然迅速。
“罗网在桑海的据点,麟儿已初步查明几处,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盖聂闻言,握了握手中的木剑,其态度已经很明显。
见此一幕,卫庄有些讥讽,“凭这把木剑,你能杀多少人?”
“在我手中,木剑与名剑没有区别。”
“呵……城中罗网的那些据点,里面的人,只不过是一些下级刺客罢了,我还得到消息,以剑论道,赵高会亲自前来。
而现在的赵高,他的身边,六剑奴如影随行,他们皆是天字一等。而天字一等的实力,你我都清楚。”
话音落下,盖聂目光一凝,神色凝重。
见此一幕,端木蓉等人也是惊讶无比。
“天字一等?他们有大叔厉害吗?”天明问道。
“天字一等的实力,不在我之下。”
“啊!一个天字一等就有大叔这么强,那六个的话……”
“总之,我们先回去,待与班大师他们汇合之后,再说吧。”
话音落下,雪女下意识的看向了卫庄,虽说已经达成了合作,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且,当初卫庄可是差点杀了高渐离。
若是回去墨家据点,高渐离见到他之后,两人会不会再动起手来?
盖聂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温和说道,“雪女姑娘,放心吧,小庄既然答应了,那便会遵守承诺。”
“我自然相信卫庄先生,可是……其他人呢。”
“无双被我留在了蜃楼,苍狼王被你们杀了,至于隐蝠,已经脱离了掌控,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其他几人的话,他们只听我的命令。”
听闻此言,雪女沉思片刻之后,轻点颔首。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回去吧。”
……
暮色时分,一行人来到了据点所在的山谷之外。
卫庄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他们还是不进去了。
盖聂也猜出,他是有些话,想与自己单独谈,随即,便让其余人先回去,而他亦是留在了谷外。
夜幕降临,卫庄也吩咐赤练和白凤去周围警戒,一处空地上,只有师兄弟二人,围坐在篝火旁。
盖聂率先开口,“结合罗网近年来的扩张势头,以及他们对各方势力的渗透,他们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农家。”
“如果罗网真的掌控了农家,那他们的势力将膨胀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帝国、江湖,都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如今看来,帝国内部亦非铁板一块。
李斯与赵高将至,扶苏公子与陈雍态度暧昧,蒙恬将军率黄金火骑兵前来……各方势力交织,桑海已成漩涡中心,罗网与阴阳家,都想在这漩涡中占据主动。
“只是不知,嬴政对于这些暗流知道多少。”盖聂叹道。
“怎么?现在反倒是担心起他来了?”卫庄讥讽道。
对于卫庄的讥讽,盖聂已经见怪不怪,他摇了摇头,“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若是他倒下,那这帝国,很可能会回到之前那般模样,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你小看他了,那位虽远在咸阳,但你可别忘了,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陈雍?”
“不错,陈雍此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盖聂点了点头,“他的确让人捉摸不透,可阴阳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以他一人之力,恐怕也阻止不了帝国的这些暗流……”
“呵呵……看来,你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阴阳家那些护法和长老之间,虽有间隙,但大致也就分为两派。
现如今,明面上只有陈雍带着大、少司命在江湖行走,可你别忘了,当初在新郑时,阴阳家其他的那些护法和长老。
那些人,可全都是陈雍的人,星魂与云中君,虽与罗网搭上了桥,但陈雍身边的势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他们现在虽很少出现,但并不代表他们死了。
当初,无论是你背叛嬴政,还是围剿墨家机关城,若是他真铁了心要你们死,那你们现如今,也不可能还在这里。”
盖聂微微一凝,并未有多惊讶,自从他离开咸阳之后,亦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嬴政布下的棋局?”
“这很明显,自你离开咸阳那一刻起,甚至,从天明离开王宫之时,这盘棋便已经开始了。”
“果然,嬴政是利用我,搅动风云么……”盖聂低声呢喃。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既然身处棋局,更该想的,是如何跳出棋盘。”
盖聂心中一凛,以他对卫庄的了解,他想的应该是成为执棋者,而不是跳出棋盘。
由此可见,高傲如小庄,也得向嬴政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