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河谷，羌王帐前篝火熊熊，烤全羊滴落的油脂噼啪作响。
＞ 老羌王多吉拍着油亮的肚皮：“赵将军，结盟可以！但你们汉人的盐巴，得管够！”
＞ 赵云微笑，将一块雪白的盐砖拍在案上：“盐管够！但你们的战马……”
＞ 话音未落，张苞与羌族第一勇士巴图尔摔跤正酣，被对方一个抱摔撂倒，砸翻了盛满血酒的牛角杯，猩红液体泼了老羌王一脸。
＞ 赵云面不改色，顺手抓起烤羊腿塞进老羌王怒张的嘴里：“尝尝！盐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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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十一年的深秋，陇西高原已是寒风凛冽。白龙江上游的白水河谷，两侧是刀劈斧凿般的赭红色山崖，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这片狭长而丰饶的谷地。谷底流淌着清澈湍急的白水河，河水撞击着河床中的巨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里，是白马羌最大的冬季牧场，也是此次艰难和谈的最终地点。
河谷中央，巨大的羌王毡帐如同白色的巨蘑，矗立在枯黄的草地上。毡帐周围，数十堆篝火熊熊燃烧，驱散着高原的寒意。松枝燃烧时特有的清香，混合着烤肉的焦香、马匹的膻气、以及羌人身上浓烈的羊油和汗味，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交织。
毡帐内，气氛庄重而热烈。地上铺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羊毛毡毯。正中央，巨大的篝火塘里，粗大的松木烧得正旺，跳跃的火光将帐内映照得亮如白昼，也将人影拉长、扭曲，投射在绘有神秘图腾的毡壁上。篝火上方，架着一整只烤得金黄焦脆、滋滋冒油的全羊，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占据着每一个人的鼻腔。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
老羌王多吉，端坐主位。他年纪在五十开外，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即便坐着，也如同半截铁塔。一张饱经风霜的方脸上，虬髯戟张，如同雄狮的鬃毛，被火光映照成暗红色。他头上缠着象征王权的硕大熊头皮帽，身上穿着厚重的、镶着狼牙和银饰的皮袍，敞开的衣襟下露出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胸膛。此刻，他正用粗壮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自己油光发亮、微微凸起的肚皮，发出“啪啪”的闷响，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却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牢牢锁定着坐在他对面的客人——赵云。
赵云今日未着戎装，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的锦缎常服，外罩一件玄色狐裘大氅，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杀伐，却多了几分使臣的沉稳气度。他端坐在羊毛毡上，腰背挺直如松，神色平静，目光温和而坚定，仿佛周遭浓烈的羌地气息和跳动的篝火，都无法扰动他内心的沉静。张苞作为副使兼护卫，一身精悍的皮甲，抱着胳膊，像个门神般杵在赵云侧后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帐内那些身形剽悍、腰间佩着弯刀的羌族头人和勇士，尤其是坐在老羌王左下首，那个如同铁铸般的汉子——羌族第一勇士巴图尔。
“赵将军！”老羌王多吉终于停下了拍打肚皮的动作，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毡壁嗡嗡作响，带着浓重的羌地口音，“你们汉人的丞相，想要结盟？想要我们白马羌的勇士，不再帮着魏贼袭扰你们的粮道？还想要我们……最好的战马？”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粗壮的手指指向帐外隐约传来的骏马嘶鸣声。
“正是。”赵云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平和，如同白水河流淌，“魏国暴虐，视羌氐各部如牛马驱使。我大汉愿与白马羌兄弟，化干戈为玉帛，结兄弟之盟，共御强敌。从此盐铁茶布，互通有无；牧野山川，共享太平。”他话语简洁，却直指核心，点明了结盟对羌人的巨大好处——他们最紧缺的盐、铁、布匹、茶叶，蜀汉可以稳定供应；而蜀汉需要的，除了和平的边境，便是羌人培育的、耐力与爆发力俱佳的西凉骏马。
“嘿嘿嘿……”老羌王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如同闷雷滚过。他拿起面前矮几上盛满烈酒的硕大牛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浑浊的酒液顺着他虬结的胡须流下，滴落在皮袍上。他抹了一把嘴，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云：“赵将军快人快语！结盟？好！但……”他猛地提高了声调，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面前的矮几上，震得杯盘乱跳，“你们汉人的盐巴！得管够！要像这白水河的水一样，源源不断！要最上等的雪花盐！不能拿那些发苦的矿盐糊弄老子！”
盐！对于深处高原、远离大海的羌人来说，是比黄金还珍贵的生命之需！老羌王狮子大开口，直接点中了命门。
赵云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对老羌王的“刁难”早有预料。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一块素白的细麻布包裹着。赵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揭开麻布。
嗡——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吸气声！
露出的，赫然是一块方方正正、通体晶莹雪白、在篝火映照下仿佛散发着微光的——盐砖！它足有成年男子两个拳头大小，质地细腻紧密，毫无杂质，如同最纯净的雪山之巅的冰晶！一股纯粹的、属于大海的咸鲜气息，瞬间压过了烤肉的焦香，霸道地钻入每一个羌人的鼻腔！
老羌王多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如同看到了绝世珍宝！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周围的羌人头领们也伸长了脖子，贪婪地嗅着那诱人的咸香，眼神炽热。
“盐，管够。”赵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将那块价值连城的雪花盐砖，“啪”的一声，稳稳地放在老羌王面前的矮几上，正好压住了几滴刚刚溅落的酒渍。盐砖与矮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如同定音之锤。“此乃益州井盐之精粹，岁贡之品。以此为凭，我大汉愿每年输此等雪花盐万斤予白马羌兄弟！但……”赵云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帐外，仿佛穿透毡壁看到了那些奔腾的骏马，“贵部的西凉龙驹，健硕神骏，冠绝天下。我大汉愿以蜀锦、铁器、茶叶公平交易，只求每年……”
“嗷——！”
赵云的话被帐外突然爆发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大欢呼和嘶吼声打断！
紧接着，毡帐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草屑和寒意的冷风灌入！两个如同巨熊般扭打在一起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滚了进来！正是张苞和那个羌族第一勇士巴图尔！
原来，帐内唇枪舌剑，帐外也没闲着。血气方刚的张苞早就看那个鼻孔朝天、对他赵叔不甚恭敬的巴图尔不顺眼。巴图尔也瞧不上这个汉人将军带来的“小白脸”护卫（张苞在羌人眼里确实算白净）。几碗滚烫的、用青稞和草药酿造的“羌酒”下肚，两人借着酒劲就在篝火旁的空地上摆开了跤场！周围的羌人立刻围拢过来，疯狂呐喊助威！摔跤是羌人最崇尚的力量竞技！
张苞虽勇猛，但羌地摔跤自有其独特的技巧和发力方式，与中原武术大相径庭。巴图尔更是如同人形暴熊，力大无穷，深谙摔跤精髓！两人你来我往，抱腰、别腿、扳肩，如同两头发狂的牦牛在角力！沉重的脚步踏得草地咚咚作响！泥土草屑翻飞！引得围观羌人阵阵喝彩！
就在赵云亮出盐砖、老羌王心神激荡的瞬间！帐外的搏斗也到了关键时刻！巴图尔抓住张苞一个重心不稳的破绽，低吼一声，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锁住张苞的腰腹，一个标准的“抱腰后摔”，腰腹发力，浑身肌肉贲张，竟将同样壮硕的张苞整个拔离了地面！
“嘿——！”巴图尔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双臂猛地向后一抡！张苞那百多斤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向地面！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老羌王多吉面前的矮几！
“轰——！！！”
一声巨响！
矮几被张苞沉重的身体砸了个结结实实！瞬间四分五裂！
矮几上那盛满猩红色、象征盟誓诚意的血酒（用牛血、青稞酒、草药混合）的巨大牛角杯，被这股巨力猛地掀飞！
那沉重的、盛满粘稠液体的牛角杯，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杯口倾斜……
哗啦——！！！
如同下了一场猩红色的倾盆大雨！
粘稠、温热、散发着浓郁血腥和草药气息的液体，劈头盖脸，结结实实地浇了猝不及防的老羌王多吉满头满脸！瞬间将他那引以为傲的虬髯、熊头皮帽、油亮的胸膛，染成了刺目的、还在滴答流淌的猩红！甚至有几滴还溅进了他因惊愕而张大的嘴巴里！
毡帐内，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那粘稠血酒顺着老羌王胡子、脸颊滴落在羊毛毡上的“嗒……嗒……”声，清晰得如同擂鼓！
张苞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从碎裂的木片中抬起头，正好看到老羌王那如同被鲜血染红的、狰狞扭曲的脸！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巴图尔也傻眼了，保持着摔跤的姿势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周围的羌人头领和勇士们，脸上的狂热瞬间冻结，化为无边的惊恐和愤怒！无数道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苞和巴图尔身上，更带着怒火射向赵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烤肉的焦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气息！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老羌王眼中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赵云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从容！
只见他身形微侧，右手如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从篝火上那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全羊身上，撕下了一条最肥美、最焦黄、还带着滚烫油脂的后腿肉！那羊肉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顺着金黄的皮肉滴落，散发出致命诱惑的香气！
下一秒！
就在老羌王多吉因为愤怒和羞辱，张开嘴，似乎要发出雷霆咆哮的刹那！
赵云那只抓着滚烫羊腿的手，快如鬼魅般向前一送！
噗！
那条肥美滚烫、香气四溢的烤羊腿，不偏不倚，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塞进了老羌王怒张的、还沾着血酒的嘴巴里！力道恰到好处，既堵得严实，又没伤到牙齿！
“唔？！”老羌王多吉猝不及防，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闷哼！满腔的怒火和咆哮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滚烫喷香的羊腿硬生生堵了回去！他下意识地想要吐出，但羊腿的油脂和香气瞬间充满了口腔，那纯粹的肉香霸道地压过了血腥味！更妙的是，那羊腿表面，均匀地撒着一层细密雪白的颗粒——正是赵云带来的、最上等的雪花盐！
老羌王条件反射般地咀嚼了一下。
咯吱……
焦脆的羊皮在齿间碎裂，滚烫丰腴的油脂混合着鲜嫩多汁的羊肉，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咸！鲜！香！烫！几种极致的味觉感受如同洪水般冲击着他的味蕾！尤其是那恰到好处的咸味，如同点睛之笔，将羊肉的鲜美烘托到了极致！那是他这辈子从未尝过的、来自大海的最纯粹的咸鲜！与以往那些苦涩发黑的劣质矿盐，天壤之别！
多吉那双因为暴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瞳孔深处，愤怒的火焰如同被浇了一瓢冰水，迅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愕、茫然，以及……被美食瞬间征服的生理本能所取代！他甚至忘记了脸上的血污，忘记了被冒犯的愤怒，忘记了要咆哮，只是下意识地、用力地咀嚼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赵云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回手，甚至还优雅地用一块素白的手帕擦了擦指尖沾到的油渍。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而平静的笑容，看着老羌王狼吞虎咽地啃着羊腿，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寂静的毡帐，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大王，味道如何？”
他指了指老羌王手中那条被啃得只剩骨头的羊腿，又指了指矮几上那块晶莹剔透的雪花盐砖，微笑着问：
“这盐……够不够咸？”
“唔……够！够咸！香！真他娘的香！”老羌王多吉下意识地、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又狠狠撕下一大块羊肉，嚼得满嘴流油，脸上的血污都顾不上了。那条羊腿仿佛有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怒火。
“噗……”不知是哪个羌人头领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压抑的、带着劫后余生和荒诞感的低笑声在帐内蔓延开来。紧张到凝固的气氛，被这条突如其来的、塞进嘴里的烤羊腿，以及老羌王那瞬间从暴怒切换到饕餮的滑稽模样，硬生生地……搅活了！
巴图尔挠了挠头，看着自家大王啃羊腿啃得忘乎所以，又看看旁边灰头土脸、一脸懵逼的张苞，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主动伸出手，一把将张苞从地上拽了起来，还用力拍了拍他身上的木屑和草渣，用生硬的汉话瓮声瓮气道：“兄弟！好力气！摔得痛快！” 张苞被他拍得龇牙咧嘴，看着对方真诚的笑脸，再看看啃羊腿啃得正香的老羌王，一肚子憋屈也化作了哭笑不得，只能揉着摔疼的腰，咧了咧嘴。
赵云适时地举起自己面前斟满清冽青稞酒的酒杯（刚才混乱中幸免于难），朗声道：
“些许误会，如同风中草屑，吹散便罢！盐管够，肉管饱，情谊更比白水长！”
他目光扫过帐内表情各异的羌人头领，最后落在还在跟羊腿骨头较劲的老羌王脸上，声音陡然变得庄重而有力：
“白马羌的兄弟们！今日，在这白水河畔，篝火为证，神明共鉴！我，大汉征西将军赵云，代大汉丞相诸葛亮，愿与白马羌王多吉，歃血为盟，约为兄弟！立下百年和约！”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金石的重量：
“其一，自此以往，汉羌永为兄弟！互不侵犯，守望相助！若有魏贼来犯，共击之！”
“其二，开边互市，盐铁茶布，公平交易！汉家盐茶，岁输羌地，如白水长流！羌地骏马，输于汉家，如群山连绵！”
“其三，血火同源，情义共守！若违此誓，人神共戮！子孙断绝！山川崩颓！”
随着赵云铿锵有力的盟誓，帐内气氛再次变得肃穆。老羌王多吉也终于放下了啃得精光的羊腿骨，用油乎乎的大手抹了一把沾满油渍和血污（羊油和血酒）的胡子，眼中再无戏谑，只剩下庄重。他端起身边侍从重新斟满血酒的巨大牛角杯，走到赵云面前。
一名羌族巫师捧着盛满温热牛血的陶碗上前。赵云毫不犹豫，抽出腰间佩剑，在掌心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滴入牛角杯中，与那浓稠的血酒混合。
老羌王多吉同样抽出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在粗壮的手臂上一划，鲜血涌出，滴入同一个牛角杯！两股血脉，在猩红的酒液中交融。
“以血为誓！以火为证！”多吉的声音如同闷雷，响彻毡帐，“白马羌与大汉，永为兄弟！若违此誓，天雷殛之！子孙为奴！牧场化为焦土！”
两人相视，目光在空中交汇，再无猜忌，只有郑重。同时举起那沉重的、盛满混合血酒的牛角杯，仰头，将腥辣滚烫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如同血泪。
“哦——吼——！！！”
“汉羌兄弟！万年！万年！”
帐内帐外，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发自肺腑的欢呼！所有的隔阂、猜疑，仿佛都在这滚烫的血酒和庄重的誓言中消融！羌族勇士们激动地拍打着胸膛，跳起了雄浑的锅庄舞！汉军随从们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一张激动而真诚的脸庞。
赵云放下酒杯，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用上等蜀锦书写的盟约文书。老羌王多吉也示意侍从捧来一张硝制好的、硕大洁白的羊皮卷轴。两人在巫师的主持下，郑重地交换文书，并在对方的卷轴上，用朱砂按下了象征王权与承诺的手印。
老羌王多吉看着羊皮卷轴上那鲜红的汉文印玺和朱砂手印，又摸了摸怀中那块冰凉温润的雪花盐砖，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肉屑的白牙，对着赵云伸出沾着油污的大手：
“赵兄弟！痛快！从今往后，白水河的水，就是咱们兄弟的酒！我的马场，就是你的马场！看上哪匹马，尽管开口！”
赵云微笑着，伸出手，与那只沾满油渍和血污的、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火光跳跃，将两人紧握的手和那份承载着和平希望的羊皮盟约，映照得一片温暖。
帐外，白水河哗啦啦地流淌，仿佛在唱着欢快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