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十三娘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与哀伤，“胐狸妖族，乃天地祥瑞，传闻其气息可安抚神魂，其天赋神通可消弭病痛、驱散厄运诅咒。”
“我那位故人……身中奇毒，魂魄受损，沉疴多年，天下良医、灵丹妙药皆束手无策。唯有寻找传说中的胐狸妖族，才有一线生机。为此，我寻访各地，最终在这青岚山脉脚下一等便是六年……”
她语气中的急切与恳求不似作伪。
那份因漫长等待和希望渺茫而积累的偏执，也清晰可感。
但菀羲并未轻易动摇，冷声道：“我为何要信你？又凭什么要帮你？”
十三娘眼中那丝哀伤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慵懒却危险的笑，周身气息虽未暴涨，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锁定了秦无夜与菀羲。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们选择了。”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冰，“要么，你心甘情愿跟我走一趟；要么，我请你走。相信我，后者对你们而言，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气氛瞬间紧绷！
菀羲妖力暗涌，已准备不惜代价施展秘术。
秦无夜大脑飞速运转，强行压下动用底牌的冲动。
知道硬拼绝无胜算，必须智取。
电光石火间，他上前一步，挡在菀羲与十三娘视线之间，拱手道：“十三娘，且慢！”
十三娘挑眉看着他，倒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
秦无夜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诚挚之色：“我信老板娘救人心切，所言非虚。但您可知，菀羲为何会流落在外，又为何会与我签订魂契，隐匿行藏？”
“哦？为何？”十三娘果然被勾起了好奇。
“实不相瞒，”秦无夜语速平稳，开始编织半真半假的故事，“胐狸一族，其实一直隐居在青岚山脉深处，与世无争。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她们遭遇了灭顶之灾！其世代死敌——夜燎狼族，不知如何寻到了她们的隐居之地，大举进犯！”
他语气沉痛，目光扫过面露疑惑的菀羲，继续道：“夜燎狼族凶残暴戾，对胐狸一族的天赋能力觊觎已久。那一役，胐狸族死伤惨重，村落被毁，族人四散逃亡，或被擒拿囚禁。”
“菀羲便是在族中长辈拼死掩护下，九死一生才逃出深山，身受重伤，恰好被我撞见救下。她为报恩，也为寻一暂时安身之所，这才自愿与我缔结魂契，隐于世间。”
他看向十三娘，眼神坦荡而恳切：“我此次护送商队北上，除了本职，另一重私心，便是想借助此行，重返青岚山脉，尝试探查是否还有幸存的胐狸族人下落，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夜燎狼族囚禁的！若能救出她们，菀羲心愿得偿，我也算不负所托。”
菀羲此刻已反应过来，虽知公子所言大半是急智编造。
毕竟，族人是否还有幸存者被囚，他们俩其实不知。
但前面部分却是事实。
她立刻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颤，紫瞳中适时泛起水光，流露出深切的悲痛与仇恨，演技竟是浑然天成。
十三娘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惊疑、同情，还有一丝动摇。
她在这青岚山脉寻觅六年，对山中妖族势力分布并非一无所知。
夜燎狼族，她隐约听说过。
似乎是山中一股颇为强横霸道的妖族，若说与性情平和的胐狸族是世仇，倒也合情理。
秦无夜见状，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恳切：“十三娘，您寻找胐狸族是为了救人，我们深入险地，也是为了救人。目标虽不尽相同，但都要面对那凶残的夜燎狼族！既如此，何不联手？”
“您熟悉青岚山情况，若能助我们探查、甚至救出部分胐狸族人，便是对菀羲有天大的恩情！届时，请她出手救治您的故人，她岂会不愿？”
“这岂不比您现在用强，可能激起她拼死反抗，导致两败俱伤要好得多？”
十三娘沉默了。
她死死盯着秦无夜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分辨出几分真假。
内心深处，救人的渴望与理智在激烈交锋。
秦无夜的话，确实提供了一条看似更可行的路径，也解释了他们出现在此的‘合理’缘由。
最重要的是，若这胐狸妖女真的心存死志，强行掳走，途中万一出事，或者她救治时不尽心力，反而可能害了阿义……
六年了……
阿义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
每一次希望的燃起与破灭，都在消磨她的判断力。
然而，她终究不是易于被言语打动的寻常女子。
片刻后，她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夜燎狼族，传闻乃是上古凶兽猲狙后裔，族中必有妖王坐镇，势力盘根错节。就凭你一个大灵师境，加上这个胐狸妖女，也敢妄言深入狼窝救人？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如此好糊弄吗？”
秦无夜心中一紧，知道对方并未完全相信，但至少动摇了。
他面不改色，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们自然…并非仅有两人。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明为行商，暗中亦有其他力量策应。只是目标不同，他们另有所图。”
“哦？另有所图？”十三娘眼神微闪。
“老板娘消息灵通，想必也听说了近来寨中流传的，关于血煞宗夺了天剑宗仙剑断体、可能藏匿于此山中的传闻吧？”秦无夜坦然道，“我们的一些同伴，便是冲着此事而来。我私下存了点心思，想借此机会，看看能否在对付血煞宗的过程中，探查到狼族与胐狸族的蛛丝马迹。若能借力，自然更好。”
他将血煞宗和天剑宗仙剑这两个信息抛了出来。
既是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也是隐隐暗示自己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势力，让对方有所忌惮。
毕竟，最近寨中因此事来了太多牛鬼蛇神。
十三娘果然露出深思之色，随即嗤笑：“血煞宗？那帮藏头露尾、行事诡谲的魔道杂碎，比泥鳅还滑溜！”
“我在这三马寨六年，眼线不敢说遍布青岚山，但周遭百里风吹草动也难瞒过我。”
“但我从未发现他们有什么固定据点在此。即便真有，凭你们这些散兵游勇，没有大宗门倾力围剿，找到了也是送死！”
她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危险而冷静：“话说回来，小子。比起帮你们去那龙潭虎穴般的狼族领地救人，风险难测。直接将你们二人拿下，对我而言，似乎更简单，也更可控，不是吗？”
她向前逼近一步，威压虽未完全释放，但那无形的气场已让秦无夜和菀羲呼吸一滞，周身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要动手了！
秦无夜与菀羲眼神一厉，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天之外，漆黑的夜空中，毫无征兆地涌来一股磅礴、霸道、毫不掩饰的恐怖妖气！
那妖气滚滚如潮，漆黑如墨，其中却又闪烁着点点猩红与幽蓝交织的诡异光芒。
仿佛裹挟着一片浓缩的凶煞星空，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三马寨方向压来！
威势之盛，令夜空低垂，风云色变！
“什么人？！”十三娘骇然抬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与忌惮。
她从那妖气中，感受到了远比她自身更加强大、更加凶戾的气息！
秦无夜也是心头狂震。
这妖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