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不爽，直接扔了他一枕头：“那是我嫂子！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黄毛藏起眸底的阴翳，讪笑着靠近：“兄弟我是想着带你去挣大钱，早点让你的家人对你改观啊，之前家里闹得厉害的时候，他们不都瞧不起你吗？
我们不争馒头争口气，一定要让你老母亲看看，你不比其他的几个哥哥差，是这个意思吧？当初来工地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再苦再累都不说放弃……”
初到工地的时候，他们累过哭过受伤过，都是咬咬牙坚持过来，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属于成年男人的责任。
周秀撇了撇嘴，意志依旧坚定：“我嫂子和他们不一样，她是真的希望我能好，如果不是我嫂子当初舍身相救，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周秀了。
整个周家，我只听她的话，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我不爱听，就这样吧，你磨破嘴皮子都没用，我听我嫂子的。”
“……”
黄毛暗暗咬碎了后槽牙，“好啊。”
周秀露出个傻笑：“咱们迟早能出头。”
“说句实话，这工地的活计我是真受够了，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就一个人去边境，等站稳脚跟后，你随时可以过来投奔我。”
“好。”
黄毛低头，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对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到时候过来送我。”
周秀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完全没有问题。”
靠近的瞬间，他瞧见了方桌上被嚼碎的骨头渣子，顿时笑骂道：“我靠，你属狗的啊——”
黄毛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呲着牙阴恻恻的笑：
“是啊，我属狗，睚眦必报的狗。”
……
“漂亮！真的好漂亮啊！有姑奶年轻时候的风范……”代春霞瞧见江菱穿着白色钩花盘扣旗袍走出来的一瞬间，眸底的惊艳根本藏不住。
她没说出口的是，江菱比年轻时候的陆老太更漂亮，气质更盛，那白皙的皮肤就如上好的白瓷，没有一点瑕疵，这段时间的好吃好喝，让对方的状态更上了一层楼……
听到孙女被夸奖，陆老太同样快乐，她上前，替孙女整理衣裳的间隙，说：
“盘扣的位置还要再调整调整，旗袍显身材气质，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轻易穿出去，奶奶只给你做了两身，带回去做个纪念吧。
寻常时候不要拿出来穿，这料子很难得，将来留给晚意也可以，尺寸方面很好改动的，脱下来，奶奶再收两针。”
江菱回里屋把衣裳换了下来，再出来时，她一把拽住老太太的手，摇了摇头道：
“奶奶，我的衣裳已经很多了，不用改，这件衣裳我很喜欢，就留着做个纪念吧，你不要再费神了，仔细伤着眼睛。”
“给你的东西奶奶永远都不嫌多。”
陆老太取下老花眼镜，笑吟吟的看向江菱，意味深长道：“帝都这边，奶奶投资了三四家绣坊，集体化时期渐渐过去，赶上了好时候，奶奶自然要给你们筹谋的。
你哥哥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将来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你如果不感兴趣，就留给我们家小晚意，女孩子么，哪有不爱美的。
绣坊有专门的人负责管理，赚到的分红会自动归至名下，奶奶年龄大了，以后会越来越糊涂，这些事情早谋划比较好……”
江菱一时瞠目：“奶奶。”
陆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态度和蔼：“既说到了这个份上，你换好衣裳随奶奶去绣坊逛逛，等两个孩子睡醒，有春霞帮忙看管，咱们婆孙俩今日就偷个闲儿。
明日你就要回b市了，我怪舍不得的，陪陪奶奶，出去走走……”
面对着老人的恳求，江菱根本舍不得拒绝：“好。”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要出门就果断出门，惦记着周炀前两日的嘱咐，陆老太甚至请了司机的儿子同行，专职保护，就怕出现意想不到的事。
从东城开始逛，江菱第一次进绣坊，瞧见了里面的精致衣裙，和供销社的衣裳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可以说，每一件都是独家定制。
在所有漂亮的作品中，最受人青睐的无疑是陆老太的佳作，老太太所到的地方，一大圈绣娘追着激动的喊老师，足以见对方在绣娘中的地位。
老人随意的一两句话，就能让资质一般的绣娘受用一生，在陆老太刻意的引导下，这几间绣房的负责人都对江菱有了极大的好感，甚至有人当场就想为她量体裁衣。
听说江菱的衣裳一直都是陆老太亲手做的，其他人顿时露出又羡慕又嫉妒的表情，要知道，从陆老太金盆洗手后，她的作品基本上就很少在市面上流通了。
一时间，大家看向江菱的眼神直泛光，有那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拉关系了，被围在中间的人从陆老太变成了江菱。
她余光瞧见有人走向陆老太，其中一个背影分外熟悉，敷衍完所有人后，江菱朝着自家奶奶走去，果不其然，瞧见了温林和站在她身边的老爷子。
看样子应是温家的长辈，对方笑呵呵的同陆老太搭讪，态度很不一般，瞧见江菱走近，老人温言细语的问：“这就是你那孙女菱菱吧？和你年轻时候长得真像啊……”
说罢，老人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只钢笔，递给江菱：“听说你是老师，这只笔是我好友从国外带来的，送给你当个见面礼。
听说你拒绝了温林的数次邀请，好孩子，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随时说，爷爷能给你出气。”
在陆老太的示意下，江菱接过东西，轻声道谢。
场面一度非常和谐，至少陆老太是这样觉得的。
旁边的温林却因老爷子的这番话脸色一瞬间变得忐忑，两个老人聊天的间隙，她侧目看向江菱，轻声道：
“江老师，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