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雨季
这次的飞机倒是难得的没晚点——大概是明天据说沙坪这边刮台风，飞机都赶着今晚赶紧离开。
沈知远看了一点用叉子扒着盘子里面肉块，但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的林昭昭，微微偏过头去，继续看手里看着名字都让人不想看的书：“下午跟阿姨吵架了？”
林昭昭猛地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下午和阿姨吵架了？”
“啊.....是啊。”林昭昭放下手里的叉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吵得很凶，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还是生气？还是后悔了？”
“不知道，都有吧。”林昭昭，“生气，后悔，或者是很多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有终于自由了的一点点高兴，天啊，我居然有点高兴——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敢高兴。”林昭昭捂着脸说。
“我不想跟她吵架的，特别是这个时候。”
“没什么，这都很正常，压抑的太久了对谁都不好，你需要说一点感受，她也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自己房子被人卖掉的不满。”沈知远伸手把盘子里面的牛排切成小块，“时间还太短了，等时间久了，别说你不想跟她吵，她也不想跟你吵，会主动躲开你的。”
林昭昭道：“所以这次我们一来沈叔叔就跑到港城去了？”
“他说他要出差，去那边有点事情要谈，大概吧，我也不在乎。”沈知远放下刀叉，“切好了，直接吃吧，不要多想，这些都很正常。”
“你总说什么都很正常。”
沈知远顿了一下，飞快的回复道：“本来就是这样，毕竟我生活中遇见的对象不正常的才是正常，正常的来找我就不正常了，等那天我要是退休了，我就要把我遇见的一些奇闻轶事和八卦匿名写出来，说不定会很有流量——再要杯喝的？”
林昭昭感觉心情缓和了一点：“嗯。”
“对了，我们落地这边显示差不多是十二点半——你怎么回去？”
“唔，我车不在机场，大概打个车？你呢？”
“我的倒是在，但太晚了，我今天没什么精神，开车怕出事，明早再回市区吧。”沈知远说道。
“那你订酒店了？”
“刚刚找空乘定了，行政套间，你要一起么？”
林昭昭：“唔，也行。”
“一起吧，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也行。”
沈知远有点无奈地看着她，摩挲了一下书本，憋了半天终于问道：“你想拍星星吗？”
“星星？我没带相机。”
“手机，我教你在飞机上拍星星。”
“啊？有云吧......哦，我傻了，飞机在平流层。”林昭昭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点兴致，“怎么拍？”
落地已经是零点四十了，林昭昭刚一把飞行模式关了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各种消息疯了一样的往外跳——全是柳茹的。
她本来想点转文字，结果一个手滑不小心点到了播放。
更尴尬的是，她蓝牙耳机收起来了。
柳茹：“你也不用来说我离不开男人我离不开男人，我找男人怎么了，当初你要是不同意我再婚你直接说啊，我当时问你你好好的说你支持你支持，起码我在外边找的，我没吃那个窝边草。”
林昭昭手颤抖着一划，竟然颤抖着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关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非要回京海不就是因为你哥吗，他是你哥哥！他是你哥口口口口口......”林昭昭飞快的在更脏的话说出来之前，把语音关掉了。
两个人站在机场，林昭昭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满世界好像都是柳茹骂人的声音。
其实手机的声音不大，也不过是她们二人听见了，但林昭昭就是觉得，好像所有匆匆路过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昭昭，把手机关了。”沈知远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的拦住她，“把手机关了，直接关机。”
林昭昭有点茫然：“不用回复吗？”
“不用，不要回复。”沈知远紧紧的揽着她，似乎隔开了周围所有的目光一样，低声说道，“消息未必是阿姨什么时候发的，也许发的时候都在气头上，你们都在气头上，就不要交流，真把伤人的话都说完了，恐怕之后就算火气下来了，刺扎进去了也在没有补救的方法。”
“昭昭，她不懂你的处境，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所以她的观点重要，也不重要。”
“我知道......”林昭昭低低的说道，“我只是......总感觉我好像是在做梦。”
“你掐我一下吧，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知远顿了顿，深夜的机场人不多，大部分都在行李转盘那边。
一个几乎撕咬的吻吻上来，落到唇上的不是柔软，而是坚硬的，不是暧昧的，而是疼痛的，绵长的，窒息的。
“你感觉到我了么？”沈知远低头轻轻的抹去她唇上几乎艳丽的一抹血渍，“感受到这个真实的世界了么？感觉到我们还活着了么？”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明亮的让人觉得眼睛刺痛，深夜落地的人麻木的像是来来回回的Npc。
林昭昭：“......我感受到了......”
是夜，京海暴雨，沙坪暴雨，铺天盖地，怒吼一般的宣布盛夏的到来。
沙坪康裕私人疗养院，在白日里秀美的群山变作与乌黑的天空连着一片，在连路灯的灯光都淹没的暴雨之中，变成一片坟墓一样的鬼影。
前台的护士打了个哈欠，一遍遍的刷着手机找有没有发五停的消息——但显然，她们这种岗位是不存在五停的。
一片漆黑的夜幕下，一个人影慢慢的朝着沙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