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晚秋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和脸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枯黄光芒与一丝微弱的人性灵光疯狂交替闪烁,显得无比痛苦和混乱。
祁元看着封晚秋这副凄惨的模样,指尖微微颤抖,催动着金丹,太阳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封晚秋的眉心。
封晚秋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惨叫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上冒出的浊气渐渐变淡,那枯黄色的纹路也大片大片地黯淡、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封晚秋剧烈的抽搐终于平息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虽然布满了血丝,黯淡无光,深处却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点属于“封晚秋”的灵性光芒。
封晚秋看着面前的祁元,感受到了眉心那温暖却带着灼痛感的纯阳之力。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无尽痛苦与疲惫的意念,传递到祁元的识海:“没……没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祁元身体猛地一僵,输送太阳之力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反而更加快了速度。
封晚秋的脸上,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但她却强行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绝望的释然,和一丝……恳求。
更多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破碎的琉璃:“我……能感觉到……它……扎根太深……已经……和我的金丹……神魂……缠在一起了……你……驱不散的……”
封晚秋的眼神,死死地看着祁元,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清冷与倔强,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哀恸,一种无声的呐喊。
“杀……了……我……”
“求……求你了……”
“我...我不想变成木偶被人操控...”
“……”
祁元输送灵力的手指,猛地一颤。
祁元看着封晚秋脸上那强行挤出的扭曲笑容。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自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
祁元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睁开。
看着她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灵光,看着她那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哀求的眼神。
祁元的手指,依旧点在封晚秋的眉心。纯正的太阳之力,缓缓地向内收敛、凝聚。
封晚秋似乎感受到了他意念的变化,那充满痛苦的脸上,最后一丝挣扎也平息了。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
祁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下一刻。
那一点凝聚了纯粹太阳本源之力的璀璨光芒,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封晚秋的眉心。
封晚秋的身体,只是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可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下一刻,封晚秋周身上下,所有枯黄色的纹路,瞬间汽化、消散。
她脸上那扭曲痛苦的表情,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恢复了她原本清丽的轮廓,甚至带上了一种解脱后的、异常的宁静。
只是,她身上的所有生机,也在那一瞬间,彻底地消散了。
祁元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封晚秋的眉心。站在原地,低着头,久久未动。
“我叫祁元,很高兴认识你!”
周围惨白的雾霭,不知何时,又缓缓弥漫过来,将他和封晚秋静止的身影,悄然吞没。
只有那无边无际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祁元的手指,缓缓从封晚秋已然冰冷的眉心滑落。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玄色的衣袍在死寂的雾霭中纹丝不动。
良久,祁元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封挽秋。
那个昨日还巧笑倩兮、带着几分娇憨引他入庄的少女,此刻同样面容僵硬,空洞的眼眸中残留着最后一丝枯黄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鬼火。
她似乎感应到了姐姐的彻底消亡,身体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挣扎着想要爬起。
祁元看着她,看着那张与封晚秋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稚嫩的面容。
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着恐惧与茫然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试图传递过来,却终究无法组成完整的思绪,只有一片混沌的、被污染的空白。
祁元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知道,封挽秋的情况与她的姐姐一样,那诡异的枯黄之力早已与她的金丹、神魂彻底纠缠、共生。
希望?早已在枯黄纹路爬满她们身躯的那一刻,便已断绝。
“……抱歉。”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浓稠的雾霭中。
祁元并指如剑,一道灵光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了封挽秋的眉心。
没有抵抗,没有惨叫。
封挽秋那挣扎的动作骤然停止,空洞眼中最后一点枯黄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悄然消散。她微微张开的嘴定格在一个有些茫然的角度,随后,娇小的身躯软软地伏倒在地,再无一丝声息。
祁元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白雾涌入肺腑,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与腐朽混杂的气味。
祁元俯下身,将封晚秋已然僵硬的躯体扶正,让她以一种相对安详的姿态平躺。接着,走到封挽秋身边,同样将她小小的身子放平,与她的姐姐并列。
随即,清冷、幽邃的太阴之力如同月华般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两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
肉眼可见的冰晶迅速在她们体表凝结、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响。
不过片刻功夫,两具栩栩如生、却再无半点生机的冰雕,便出现在了这片被白雾笼罩的死寂之地。
冰层晶莹剔透,将她们最后的面容凝固,封晚秋是解脱后的平静,封挽秋则残留着一丝未散的茫然。
祁元默默地看着这两具冰雕,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其收起。
做完这一切,祁元缓缓直起身。那双深邃的眸子,映不出丝毫波澜。
转身,迈步。
脚下的青石路依旧湿滑,覆盖着那层令人不适的暗色菌毯。
四周的雾气似乎因为他身上尚未完全平复的灵力波动而微微扰动,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却并未减弱分毫,反而像是无数双隐藏在雾霭背后的眼睛,更加肆无忌惮。
祁元对此恍若未觉,眼神愈发冰冷。
随着他的深入,周围的建筑残骸逐渐变得完整,甚至能看到一些殿宇轮廓依旧保持着大致的形貌,只是同样被白雾和菌毯所覆盖,死气沉沉。
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次袭击。
祁元没有再留手。
太阳真火煌煌如日,太阴之力幽寒似冰。
或拳或掌,或指或剑。
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破碎的阴影、冻结的残骸、以及缓缓消散的枯黄死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雾气陡然变得稀薄。
一座巍峨肃穆、通体由某种深黑巨石垒砌而成的巨大殿宇轮廓,缓缓自雾霭中显现出来。
祁元在距离大殿百丈之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