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后胡天罡的脸色愈发阴沉，如同乌云压顶。在他的记忆深处，沧浯国一直是万邦来朝的盛世之邦，从未有任何小国敢冒犯其威严。然而，今天他却听闻溪渊这样一个小小的蕞尔之国，竟然胆大包天到掠夺沧浯的商船！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愤怒与羞辱交织在心头。若非溪渊距离舟航过于遥远，他定会率领五万精锐铁骑，踏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
何铭琪显然看出了胡天罡的情绪变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火上浇油：“大人，您看看这些牛鬼蛇神，竟敢如此欺辱我们！我不知道胡大人和齐大人能不能忍下这口气，但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忍不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激将意味，仿佛生怕胡天罡不够生气似的。
胡天罡闻言瞥了何铭琪一眼，心中暗骂：“你这个愣头青，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一个知府也妄想对属国开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冷静地说道：“这件事就算我们不忍，又能如何？如今朝廷的主要敌人是北边的北奴，朝堂上根本不会允许这个时候开启新的战端。”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无奈，却又隐含警告，提醒何铭琪不要轻易开口惹祸。
何铭琪听到这里，不禁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刘伯谦。两人昨晚确实商议过此事，但他们的初衷并非真的要挑起战争，只是希望宋提督能带领水师去溪渊给那溪渊国君一点教训罢了。可现在话题似乎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令他有些不安。于是，他急忙解释道：“大人，我和伯谦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宋提督把水师开到溪渊，给那溪渊国君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不敢再动我们的商船。我们绝没有要对一国开战的意图。”
胡天罡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一分不屑：“伯谦，先不说水师并不归我管辖，就算宋提督真的调动水师去了溪渊，你觉得那溪渊国君会怎么想？一旦他向朝廷递上一本奏折，说宋提督无故调动水师威逼番国，你认为朝廷会如何处置？这样的板子打下来，谁受得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事我们上奏朝廷不就行了吗？”何铭琪忍不住插嘴。
齐公公在一旁冷笑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短暂沉默：“为了一介商贾，你以为朝堂上的大佬会在意你的诉求？你知道为什么朝堂要针对凤皇爷吗？”
听到齐公公提到朝堂秘闻，刘伯谦和何铭琪顿时怔住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齐公公刚想开口细说，却被胡天罡打断：“齐监军……”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
齐公公示意无妨，他并不打算说得太多，只是觉得刘伯谦和何铭琪还算为民做主，才愿意稍微点拨一二：“你们可知道，凤皇爷每次下南洋带回来的东西，利润相当于朝堂上所有大臣三个月俸禄的总和？”
“这……怎么可能？”何铭琪和刘伯谦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何铭琪作为五品官，每月俸禄不过五十两纹银，还不算其他补贴；而刘伯谦身为三品官，月俸高达三百五十两纹银。朝堂上的大臣加起来有数百人，每月的俸禄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雪花银。如果真如齐公公所言，凤皇爷带回的财富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齐公公见两人震惊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说法。两人深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为何朝堂会对凤皇爷如此忌惮。
“既然如此赚钱，那朝堂为什么要禁海？”何铭琪忍不住问道。前段时间禁海的消息传到舟航时，他还以为是朝廷为了节省开支，好把有限的资金用于北伐。
齐公公闻言冷冷一笑：“禁海与否，我不敢评论，那是朝堂的决定。但你想啊，既然朝堂已经决定禁海了，你还让宋青云往溪渊跑，你觉得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会允许吗？”
“那大人，溪渊发现了石英砂，我们难道就放弃不管了吗？”何铭琪有些焦急地追问。
“你说什么？发现石英砂了？”齐公公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他记得自己刚刚把千里镜送进宫中，圣上明确表示要集全国之力寻找这种稀有的白色砂石。江北道的官员们为了找石英砂，早已忙得焦头烂额。
“在哪里？”齐公公眉头紧锁，再次追问道。
“溪渊，就在御迟浩家的矿山里。”何铭琪被齐公公的反应吓了一跳，声音微微颤抖。
齐公公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何铭琪：“你不会是为了打击报复，故意这么说吧？你知道圣上为了找到这白云砂，花了多少心思吗？如果这是假消息，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何铭琪冷汗直冒，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慌忙跪倒在地，大声喊道：“齐大人，小人不敢啊！这石英砂是胡人发现的，下官又没去过溪渊，怎敢乱言？”
“胡人？”齐公公转头看向胡天罡，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虽然他对胡人是否见过石英砂存疑，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这件事必须查清楚。
“哦，那胡人是怎么说的？他们怎么知道石英砂在御迟浩家的矿山上？你可曾亲眼见过实物？”胡天罡接过话茬，连珠炮般地追问起来。
何铭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开始打鼓。这可是要上奏圣上的大事，万一溪渊根本没有石英砂，到时候朝廷追究责任，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大人，东西我没亲眼见过，但我推测石英砂是胡人提出来的，应该只有他们见过。按理说，他们不可能骗我们吧。”
“何大人，请起来吧。”胡天罡摆了摆手，示意何铭琪不必继续跪着，然后温和地说道，“你把胡人说过的话给我复述一遍吧。”
何铭琪连忙起身，将之前胡人的描述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随后试探性地建议：“大人，要不我们把胡人叫来问一下？”
胡天罡略作沉思，随即看向齐公公，征询他的意见：“齐大人，你看呢？”
齐公公皱着眉头，陷入了矛盾之中。白英砂这种稀有矿石，在沧浯境内极难发现，偏偏溪渊却声称找到了。更巧的是，这矿山的主人正好得罪了他们。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让人难以完全相信。然而，如果消息属实，找到石英砂将是莫大的功劳；若是虚假，则可能招致重罪。
“还是见一下吧。”胡天罡最终决定亲自询问胡人。
“嗯，得见。”齐公公点头附和，语气中透着一丝坚定。